燃案行(526)
斐守岁紧紧抓着女儿家的肩膀,传音一句:“不用怕,我们走对了。”
“好!”
疾步而行,身后的幻术也紧追不舍。
斐守岁一边解幻,一边安慰亓官:“做好准备了吗?”
“我可以!”
“不必勉强,如若没有再绕绕,白使了力气,不值当。”
“我知道公子的好意,”亓官麓甩了甩剑,“但我便是我,后头那个跑起来毫无章法的,不过是幻术!”
“嗯。”
“所以公子,我能……”
“剑不是在你手上吗?”
“是。”
剑一直在亓官麓手上。
亓官麓咽了咽,她倏地转过身,带着斐守岁正面了幻术。
第225章 巽风
于是。
长剑腾空,纸片飞舞,亓官麓在燥热与大火之中断送了自己。
她瞪大了眼,看到自己那抹了胭脂的脸颊,在渐渐清晰。耳边是斐守岁不停地宽慰,叫她不要怕,不要担忧,有一个千年妖龄的妖怪陪伴,她定能成功。
定能……
倏地。
长剑尚未抽离幻术,那剑身就被纸片包裹,有一股很重的引力拖拽亓官麓的手臂。
亓官麓立马开口:“公子!”
那力气大得吓人,让本异于常人的水墨人儿都无力招架。
斐守岁在后自然察觉,但他并不担心,轻飘飘地给亓官放下一句:“既然身处幻境,那一切皆为虚幻。你若怕祂,祂便有机可乘,你若视祂如浮云,祂也就威胁不到你。麓姑娘,把祂当成最轻的东西,在你的世界里,最不值得用力去捧的物件。”
“轻的东西……”
听斐守岁的引导,亓官麓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那纸做的新娘还在拖拽剑的主人,一下复一下,如同新生稚童吞食碗中米糊。
是只顾着吃,哪管喉间是否有刺。
亓官麓沉下心去想,身旁炙热的大火,近乎要烤干她与斐守岁的肌肤。
逼仄的火气在跳舞,斐守岁却依旧如故,不紧不慢。
一滴水墨做的汗水,流下。
亓官麓的心声言:“轻的,是最轻的……”
“是,”斐守岁应了声,“只要你敢想,这儿的幻境就能为你所用。”
“想……”
亓官麓的意识被斐守岁蛊惑,一句一句跳动的声音,闯入女儿家的心识。
斐守岁并未伤害亓官,他不过引导了一个走不出局的迷路人。守岁知道此劫能渡,因为法阵的生门就在他与亓官脚下。
只要亓官能砍,那么同辉宝鉴的幻境自然……
便见。
纸片的漩涡在低语中凝固,而女儿家的眉梢渐渐松动。
是一句:“阿娘缝的帕子。”
帕子?
话落。
纸片没了力气,裹挟手臂的黄纸猛地炸开。
炸成一朵朵粗布制成的花帕子。
帕子没有那么精致,甚至是粗糙的,上面唯一的浅粉小花都脱了线,有些泛白。
斐守岁正欲开口。
亓官麓便解释了帕子的由来:“这是我娘生我的时候,绑在手腕上的帕子。后来我嫁出去了,我娘就把这帕子留给了我,当作庇佑。”
“原来如此。”
但这又与“轻”字何干?
亓官麓续道:“但我死在了出嫁的路上,而这块帕子,也跟着我一起落入了水底。公子虽说要最轻的,可我只能想到帕子。就是这块夜深人静,飘在河面,流向我家,像莲花灯一样的东西,太轻了……”
说着说着,亓官麓的声音哽咽。
斐守岁叹息一气:“姑娘不必全与我说。”
“不,”亓官麓却一横心,将无人所知的秘密告诉了斐守岁,“公子若不让我说,这帕子就变重了。”
“……”
“只要我说出来,心中的石头也就乘着帕子远去。那样我的心,我的泪,都是轻的。”
“姑娘,”
害怕亓官麓情绪不稳,斐守岁打断了她的话,“事已至此,不论是家慈,还是姑娘你,都要向前看。”
“可是公子,我眼前漆黑。”
“那就擦擦眼睛,或用手上的帕子,擦干净前路。”
“擦……”
“嗯,”斐守岁温柔了语气,“我们要走出去的,我猜你的心里,还有想见的人。”
“啊……”
一行清泪,区别与水墨的颜色,滴在干涸的大地。
斐守岁垂眸:“梧桐镇,你的家人。”
而我,还有块石头。
“不了。”
“嗯?”
“见他们,不如见一见钗花。”
“……”倒也是。
斐守岁记得亓官与池是闺中密友。同样的境地,一个死在了宅中,一个死在了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