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225)
一提到家中之人,老鳖的语气都上扬不少,可惜还是盖不过阴森。
斐守岁言:“顾大人久在官场想是没看过木偶戏,或许大人看了新奇,不责罚反倒重重有赏。”
“哎哟,要是这样就好了……”
字毕。
老鳖不再开口,原是到了府衙门前。
此刻还在下着大雪,前头的暖车徐徐停下,笙歌艳舞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倒像是一路而来喝的不过清茶,不闻酒香。
马车落在一屋开外的地方,将将能见烛火影子摇摇晃晃。
斐守岁担心着传音:“顾兄可还好?”
“嗯?”
顾扁舟正巧走出暖车,一脚踩在牵马小厮安放轿凳上,鹅毛大雪里头,他余光略了眼,“斐兄小瞧我了,既已成仙,就免了世间情爱,再有多少美人,也不过骨相皮肉一副。”
“倒是我多虑。”
随之。
斐守岁也与陆观道一块儿出了马车。
方才殷县令见过绯红衣裳,却没与随从打招呼,眼下看一黑一青走来,很是热情。
“哎哟哟,这是大人身边的侠士?当真是一表人才,要是放在人堆里,都无法让人移开眼呢!”只见殷县令乐呵呵地上前,搓搓手,与两人作揖,“不知大人贵姓,也好让客居的丫鬟小厮记牢些。”
斐守岁微微挡在陆观道身前,他的眉眼很好看,就算遮掩了淡红眉心痣,也不落俗于百花。
“大人哪有给我拱手的道理,还是小的给大人行礼吧!小的名斐取了个好念的名字,唤守岁,”拉了一把被术法定了唇瓣的陆观道,“这个不爱说话的哑巴叫陆观道,便是在道观里捡到他,调转了名。”
斐守岁随意杜撰了陆观道姓名由来,弯腰低眉,很是恭敬。直到殷县令伸手扶起他,他才缓了气,装作轻松模样。
顾扁舟见了,在后头无人在意时轻笑一声。
“斐兄倒是与先前大不相同了。”传音。
“不相同?”表面还在与殷县令客套,些许目光落在顾扁舟身侧,“莫非是什么前世今生。”
“倒也算不上,不过时间久了,遇着的风景大不一样,人自然是会变的。”
顾扁舟笑着走上前,与殷县令:“县令大人,客居早晚都能去,不如先行信中之事?”
信中?
殷县令听此言,恍然,着急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你看看,我差点忘了顾大人的嘱托,来来来,这就带大人去!”
说完,殷对着身后小厮冷眼。
“快些安顿好大人的马车,再出纰漏剥了你的皮!”
手一扬,直直对着衙门后头的大道,殷县令笑脸如花。
“大人,请。”
脸色转换之快,犹如被滚水烫熟的肉。
斐守岁深知此县令并非良善,也就时时刻刻警惕着周遭。作为随从,他与陆观道没有刀刃,便紧紧跟在顾扁舟身后。
目见大道深黑,像是巨兽咽喉,要吞下黑夜无辜的行人。
顾扁舟一边与殷县令攀谈,一边传音斐守岁:“信中之事乃监牢中人。”
“监牢?”
“说是半月前,梅花镇起了三桩惨绝人寰的凶杀案子,凶手至今没有确认,作为天子脚下的官,便是要瞧瞧代罪问斩的嫌犯。”
“原来如此。”
第98章 补牢
引到监牢前,大门敞开。
殷县令走在最前头,守门的侍卫纷纷退开,低头,一震盔甲。
大雪还在不要钱般下,厚实了一路的石砖黑瓦,虽能看到有人清扫,但雪落之速赶不上笤帚,依旧累了薄薄一层。
顾扁舟背手,呼出一口热气:“劳烦大人亲自替我开了牢门。”
“何出此言,乃是我之职责。”
说完,殷县令与侍卫嘱咐几句,便笑眯眯地带着众人走入内牢。
人间各处的牢狱都一个模样,都在模仿十八层地狱的八寒八热,无不昏暗潮湿,加上梅花镇所处高山,这牢内也就更加阴冷,比其外头的大雪都要冻上三分。
顺火光而行。
斐守岁注意着点了烛的监牢。
有浓妆艳抹之老妪,有膘肥体壮的农夫,个个垂头丧气,影在昏暗的角落。
但没有一间监牢困的是青年。
顾扁舟自也看到了这番异常,开口言:“不知殷大人能否告知在下,这些老人老妇人都犯了什么事?”
“这些叫花子?”
殷嗤之以鼻,“年底了,大家伙都收了稻子,满了腊肉备着过年,他们倒好,邻居屯粮他们眼巴巴地偷,偷一家不成,连着偷了一个坊的,能不被抓着!”
“都是一个罪名?”
“唉,大人有所不知,”殷县令叹息道,“我梅花镇虽地处高原,但百姓都愿吃苦开荒,可这几年不知怎得出了这一伙的败类,带坏风气,抓了三月有余,这才连窝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