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点了点头,说:“今天其实有位老总说得很对,公司破产不可怕,可怕的是信用破产了。升级软件不难,可我不大有信心,能让市场接受它。”
吴舜头发浓黑,眉毛英气,双目明亮,笑起来时有种无畏的气概。
“你可以的,”吴舜说,“你是天才。”
天和点了点头,心里十分感动,两人各自回车上,吴舜把车开走,天和回家。
“吴舜向你告白后,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答应他的追求,成为他的地下男友。但这么长期发展下去,被他父母发现的概率高达100%,因为他母亲时常怀疑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只是得不到确凿的证据……”
“如果你可以说服他,你们可以考虑私奔,去美国或者英国生活,当然,婚礼上他无法邀请自己的家长,这将是一个终身的遗憾。”
“领养与合法代孕之间,我为你推荐后者,但他不一定有耐心照顾孩子。”
“孩子长大以后,与祖父母的矛盾会略有缓和,你们可以考虑在三十年后,与他七十五岁的父母亲谈判并和解。”
“在孩子的婚事上,我建议不要过多干预……”
“你够了,普罗。”天和洗过澡后坐在沙发上,说,“我只是和他出去吃了一顿饭而已!”
“我只是提醒你第二个选择。”普罗说,“如果你不希望与吴舜谈恋爱,最好尽量保持距离。”
天和打开日程表,外头又下起雨,方姨已经睡了,天和便把窗子关上。
“一个年纪轻轻就进了实权部门的男生,”天和说,“不可能幼稚到和我去私奔,何况我活得好好的吃饱了没事做为什么要私奔?你缺乏足够的分析样本。”
“第二个选择下,失去他的帮助的概率接近60%。”普罗说,“服务器机组租约结束,获得我的数据备份的公司将把我拷一份出来,上交美国国防部。政府机构会通过对我的研究,无意中开启了进化的歧路,从而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天和:“你简直有被害妄想症,时刻担心自己被解体,我承诺不会把你交出去。不行,我一定要报复关越,他怎么无时无刻不在拆我的台?”
普罗:“这真是太好了,作为报答,我提供给你一个建议,把鹦鹉送给他如何?”
天和:“还是算了,这太恶毒了……我无法想象当他听见小金说话时是什么表情……这还是我们在哥伦比亚一起买的。”
天和躺上床去,今天的日程令他觉得很累,累过之后,心里却很轻松。他翻了个身侧躺着,普罗关了灯,天和在雨声与黑暗里,思考着吴舜的提议。吴舜可以找到公司为他作破产延期的担保,三个月的延期里,只要天和努力一把,做一个新的软件,吴舜还愿意出面帮他牵线,召开发布会。
期货市场方向与散户是个好主意……从前公司针对的用户群体都是机构,转向散户后……也要考虑用户是否足够愿意为如此昂贵的正版付钱的因素,不过除却中国大陆地区,海外市场也是广阔的……天和仿佛在黑暗里窥见一线光明,这些天里筋疲力尽后,他在雨夜中沉沉睡去……然而那缕光越来越亮,变得更刺眼了。
天和:“……”
“谁啊。”天和相当烦躁,快睡着时被吵醒相当郁闷。
手机屏幕闪烁着来电人——关越。
“宝宝,你是宝宝吗?叫你妈妈来听电话?”
天和的妈正在慕尼黑,而且他不喜欢别人提他老妈,却依旧耐心地问:“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边一个陌生的女孩声音说:“啊,不是孩子呀,那您方便过来接一下人不?我们要打烊了。”
深夜两点,酒吧侍应擦着杯子,关越趴在吧台上,醉得人事不省,手边放着打翻的小半杯伏特加,酒吧外大雨倾盆,客人已走得一干二净。
伏特加沿着吧台淌下,浸湿了关越的衬衣,侍应推了推关越,说:“喂,有人来接你了。”
天和收伞进了酒吧,扳着关越的侧脸看他,关越闭着眼,一动不动只是趴着。
“同事呢?”天和说,“怎么就一个人?老板没人管?太离谱了。”
侍应正在扫地,答道:“十点的时候,他一个人来的,进来以后点了一瓶伏特加,也不说话,就坐着喝。”
另一名男侍应说:“十点前好像确实有不少人,还有几个老外,在对面的会所喝酒,出来以后他可能还想喝,就来我们这儿了。”
“喝了大半瓶,真是可以,埋单吧。”天和忽想起忘了带钱,这儿也没法签单,只得拿了关越西服,从内袋里摸出唯一的一张卡,侍应拿来刷卡机,天和说:“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刚才这大帅哥醒了几秒。”侍应笑道,“我们用了好大力气才叫他起来,让他找人来接,他人趴着不动,左手把手机给解锁了,扔到吧台后。我们看了眼通话记录,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就试着拨过去。”
“这卡有密码。”天和拿着POS机,一脸抽搐,“糟了。”
普罗:“我猜是你的生日。”
“闭嘴,普罗。”天和在POS机上按了自己生日,刷出来了,伏特加一万五,小费签了个100%,反正是用关越的钱。
“我对此表示至为诚挚的谢意。”天和一边尝试着把关越弄出去,一边朝侍应说。
“我们才是!”侍应们拿着单,热泪盈眶,齐声大喊道。
天和在两名男侍应的帮助下,冒着雨,艰难地把关越从酒吧里拖出来,塞进自己的跑车副驾驶位上。关越醉得不省人事,整个人侧靠在天和怀里,天和把他的脑袋往另一边粗鲁地推开,发动跑车,扬起白浪般的雨水,在这暗夜里疾驰而去。
天和背着关越,艰难地等电梯,关越本来就很重了,尤其喝醉酒后,简直就像背着块铸铁板。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滕王阁序》,作者王勃,约六五零至约六七六。”
“是——的。”天和咬牙道,“我需要一点事情分散注意力。”
普罗:“真看不出你居然有这么强的体力。”
天和喘息道:“人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可以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
“就像那次你徒手掀翻一辆兰博基尼的英勇事迹么?”普罗问。
“不要再说了。”天和把关越背进电梯,说,“回忆那段往事并不有趣,而且不是‘掀翻’,只是‘推开’。不要跟我说话……我得省点力气。”
普罗:“我觉得你需要一个保安,或者找一根杠杆。”
天和吃力地说:“如此高贵的关总……怎么能让……保安……碰……到……他……希腊男神般完美无瑕的胴体呢!杠杆怎么用?”
普罗:“首先,我建议你把他平放在地上,再用杠杆撬他的腰部,找好受力点,能有效令他往前持续翻滚……”
天和:“谢谢你的建议!坚持!到了!”
普罗:“稍后我想你也许会……”
天和:“芝麻开门!”
电梯到,普罗把家门指纹锁打开,天和一头撞了进去,把关越推到沙发上,今晚这么一折腾,消耗了天和将近一年的体力。
天和活动胳膊,喘着气说:“普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男人醉到这个地步,是硬不起来的。”
普罗:“也许不高于三十六伏的电压可以奏效,第一步,将电源接在两腿之间的鼠蹊部……”
天和:“我现在对他的身体没有兴趣!”
普罗:“适度性生活能有效纾解压力。”
天和:“我自己可以纾解,谢谢。”
普罗:“我是说关越需要纾解。”
天和:“那也请他自己纾解去,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格式化了。”
幸而搬家后,方姨不与天和住在一起,否则这么大动静,铁定会把她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