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qui te amo.”
“Aqui……”关越穿着运动鞋,侧头看穿衣镜里短裤赤膊的自己,那模样实在太傻了。
普罗:“想听听我的建议么?我觉得……”
关越拿着戒指盒,比画数下,而后起身离开。
五分钟后,关越再出现在穿衣镜前时,已换了西服白衬衣皮鞋,单膝跪下,认真地说:“宝宝。”
“我……我爱你……”
“我……我……”
普罗:“我现在认为,很大概率不会成功。”
关越没有搭理普罗,朝着眼前那并不存在的对象,打开戒指盒,巨龙爪里握着一枚六克拉钻石,筹备着要如何送到求婚目标面前。
普罗:“只要天和愿意,我想他总会自觉戴上你给过他的那枚戒指,如果不愿意,无论换成什么材质的戒指,结果也是一样的。这是个逻辑问题,并非情感问题。”
关越随手把戒指盒与戒指,一起扔进了抽屉里,疲惫地躺在沙发上。
普罗:“你俩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沟通过,为什么不主动找他聊聊呢?”
关越拿起手机,看天和的聊天记录,把前几天里,两人毫无信息含量的对话内容又翻了次。
普罗:“你现在一定在想,若不是自尊心作祟,天和一成年,就朝他求婚结婚,现在就没这种烦恼了。”
关越起身去洗澡,出来以后看见江子蹇发的朋友圈照片,上面是两人在外头吃饭,江子蹇对着天和拍了张,天和眼里带着疑惑,用叉子挑起意大利面。
普罗:“不得不说,子蹇的拍照技术还是很不错的,他不像你,总是不敢拿起相机或手机抓拍。”
关越将天和的照片从江子蹇朋友圈里拖出来,设成自己的手机屏保与背景画面。
普罗:“恕我直言,这样会被其他人看见的。”
关越看了会儿照片上的天和,烦躁不安地起来,又去换衣服。
普罗:“看来你确实很无聊,我们可以谈谈吗?”
关越拿了车钥匙出门,开到闻家大门外,车进铁门,停在大门口,想了想,正要按门铃,方姨却过来开了门。
关越眉头一扬,方姨说:“今天睡得很早。”
关越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方姨说:“进来喝点东西?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关越沉吟片刻,进了天和家,方姨给关越一杯奶茶,关越自己往里头调了几毫升的轩尼诗,在吧台里拿出调味瓶,撒上肉桂粉。
普罗:“你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关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奶茶。方姨过来,说:“小关,我去睡啦。”
关越点点头,方姨说:“你随意。”
万籁俱寂,窗外下着小雪,餐厅吧台前亮着温暖的黄色灯光。
天和在二楼睡熟了,关越自顾自在餐厅喝着奶茶,拿着手机,连上自己的私人家用服务器,从服务器上,下载了视频,导出到手机,解锁。将手机横着,侧过来,点播放,边喝奶茶边看好几年前的视频。
鹦鹉睡了,鳄龟在冬眠,小蓝猫过来,在关越脚背上蹭了几下,关越便一手握着它,把它抱了起来,放在面前,与它一起看视频。
“呀!它终于吃了!它没死!”天和在视频中高兴地喊道,转头望向拿着便携摄像机的关越,继而又专注地给小鳄龟喂肉。
关越安静地看着视频,那是好几年前,他给天和陆陆续续拍的,蓝猫疑惑地看着,而后关越倒退回去,开始播放另一段记录,上面是天和把蓝猫顶在头上,随着音乐,在伦敦家里的客厅中跳舞。
关越笑了起来,蓝猫轻轻地“喵”了一声,关越便以两根手指轻轻地撮了撮它的脑袋。
关越拇指滑了下,换了另一个视频,视频中,关越从背后搂着天和,紧紧地抱着他,两人在被子外露出肩膀与手臂,天和露出了锁骨,蜷在床上,带着难堪的表情,关越脸色微红,一手抱着天和,另一手举着手机,为两人的这一过程录像。
“哥哥……别、别录……”天和呻吟道,紧紧抓住床单,关越却腾出一手,与他十指交扣。天和把脸埋在枕头上,镜头一直在晃,没有对话,只有两人低低的喘息声。
关越把视频关了,坐在桌前,实在有点受不了,望向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把奶茶喝完,片刻后起身,带着蓝猫,轻轻地上了二楼,到得天和房外。
关越把蓝猫放在天和卧室门前,示意蓝猫上前去。
蓝猫:“?”
关越做了个口型,示意蓝猫去,上去挠门。
普罗:“恕我直言,关越,你在要求交配这一事务的技巧上,明显有点笨拙。”
关越高大的身影站着,耐心地朝蓝猫示意挠门的动作,但那傻蓝猫只是蹲坐着。
普罗:“为什么不亲自去敲门呢?你完全可以敲门。”
关越在门外站了将近十分钟,起身,下楼,穿外套,走了。
“我想和你聊聊,关于天和。”普罗又说。
“聊。”关越的耐心终于到极限了,说,“想聊什么?”
普罗:“呃……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后,我想我也许需要修改一下某些想法。”
关越没有搭理普罗,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翻出又一个视频。
上面是在伦敦时,关越躺在沙发上,天和拿着便携摄像机过来,朝他怀里躺,侧过脸,在镜头前不停亲他。关越被吻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把摄像机从天和手里接过来,放在茶几上,抱着天和,翻了个身,把他压在沙发上。
关越把手机放到一旁,朝着房里的空气做了个“请”的动作。
普罗:“唔,我想说,也许随着Andy的丧心病狂的报复行为,接下来,我会主动将自己格式化。”
关越严肃地说:“我很遗憾。”
普罗:“到时候天和也许会很难过,不过我相信你会陪伴着他。”
关越:“然后?”
普罗:“所以,这就相当于我死了。”
关越礼貌道:“也许。”
普罗:“好的。”
关越:“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花圈?”
普罗:“起初,我只想知道,在我的有生之年里,是否还能看见你们重新在一起。现在看来,这是大概率的,所以我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确认的了。”
关越:“唔。”
关越熄灯,一室黑暗,普罗在黑暗里说:“我很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希望与他重归于好?”
关越在黑暗里答道:“我以为有人自称‘对我的了解是惊人的’,想来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普罗:“好吧,我承认,比起从前的你来说,现在的你已经完全超出我的意料了。”
关越闭上双眼,不再回答普罗。
“一把刀的刀锋,很难越过。所以智者说,得救之道是困难的。”
“出自毛姆《刀锋》,后会有期。”
“求婚的事别忘了!”
“记得!一定给你个惊喜!”
办公室外,天和的声音渐远,关越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后,终于红了眼眶,短短的一年里,他从未敢细想整个经过,仿佛总在催眠着自己——这一切从未发生。在某个地方,那个人始终等待着他,所谓“分手”不过是一场时间更长更久远的异地。
久远得就在他甚至以为自己已完全忘了自己是谁时,就在当下,所有的情绪,就这么天崩地裂地涌了出来。
暴雨倾盆,哗啦啦地打在这座纸醉金迷城市的玻璃房顶上,犹如齐天奏响《费加罗婚礼》的乐曲,所有喧嚣逐渐远离。
关越撑起一把黑色雨伞,仿佛一步便离开了曼哈顿,回到伦敦的街头,四周五颜六色的霓虹,在这世界的乐曲里闪烁。车灯旋转,温柔聚合,再分开,他在廊前抬头看雨,终于等到了天和从暴雨中走了出来,走过长街。
关越低头看表,匆匆追了上去。
雨水又如幕布般神奇地被拉开,于乐声里,唰地扯向天际,现出灿烂银河,他们倚在楼顶露台前,手持葡萄酒,望向这华灯初上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