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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为何那样(4)
作者:相吾 阅读记录
何況那日謝歸晏一直守在他的身邊,與顧嶼照有勞什子的同袍之誼。
謝歸晏聽著岑嬰的意思,忖度瞭幾遍,怎麼總覺得是岑嬰不滿顧嶼照把他丟下單獨去找她喝酒。
是瞭,顧嶼照比她還早就入東宮伴主,岑嬰那身武藝還是他教的,若論情誼,確實是他與陛下更深厚些。
哎呀,他們的陛下還是小朋友呢,還會計較這些。
不過謝歸晏還是很高興的,岑嬰待功臣情誼一如往昔,未有鳥盡弓藏之意,實在有明君氣度。
她和顧嶼照把岑嬰教得很好呢。
大燕有此明主,何愁積弊難掃,日後必是一派欣榮。
就是看著岑嬰那在意的樣子,得提醒顧嶼照一次,趕緊跟陛下把這酒給請回來。
謝歸晏暗暗記在心中。
很快,太極殿就到瞭。
這是皇帝起居的宮殿,築在高臺之上,碧瓦朱甍,殿宇廊廡,開闊軒昂,氣派不已。
岑嬰負手看著這太極殿:“敏行是第一回來這太極殿吧?”
謝歸晏道是。
她是外臣,就是被皇帝召見,也應當在東西朝堂,怎麼可能越制到這太極殿來。
岑嬰便道:“朕從前來得也不多,畢竟朕遠不如朕的皇弟得父皇的喜愛。”
他拾步上前,進入太極殿,謝歸晏忙跟隨向前。
岑嬰走到一塊禦磚前便停瞭。
在謝歸晏眼前是一張被十二折紫檀木雕福祿壽黼扆圍攏起的坐榻,榻上置放憑幾,梅花式洋漆小幾,上供茶具、花瓶、文王鼎、匙箸香盒等物。
謝歸晏可想見若是大開宮闥,坐在這榻上,喝著清茶,把大明宮九百九十九重宮宇盡收眼底,將是一件多麼令人心曠神怡的事。
岑嬰卻凝望著那長榻,道:“朕還記得那日父皇便是坐在那兒,吃著上貢的陽羨茶,翻著梨園新作的戲本,連頭也懶得擡起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兒子。”
他又指著跟前的禦磚。
“那時朕便跪在這兒,求他饒過朕的兩位皇姐的性命。她們不僅僅是朕的皇姐,更是他的親生女兒,她們怎麼可能行巫蠱之事禍害親生父親的性命?”
“可他不聽朕的哀求,隻是在翻戲本之餘,道瞭句,那紮瞭針,寫瞭皇帝生辰八字的小人是不是從她們的床鋪下翻找出來的?”
謝歸晏自然想起瞭這件事。
起初隻是章貴妃懷著的龍胎滑瞭,她在宮裡休養瞭一月後,忽然做起噩夢,說死瞭的龍子托夢與她,告訴她有人用巫蠱之術毒害龍裔。
太上皇暴怒,命內監徹查此事。
謝歸晏得知後,便知章貴妃之意在東宮。奉命徹查之人都是章貴妃的心腹,她不能不防,便與顧嶼照商議,先自行翻找瞭一遍,等章貴妃的人來瞭東宮後,再一人派一個內監盯梢著,防止有人偷偷放入東西。
東宮人手不夠,謝歸晏最後也親自上陣,緊緊盯著,還被章貴妃的人恥笑瞭通,她心知是激將法,故意要調她離開做手腳,便沒有理會。
章貴妃因此沒得手,但也不願就此收手,於是在兩位公主的府邸裡做瞭手腳,搜出瞭紮針的小人。
那夜是個雷暴天氣。
誰都知道章貴妃磨刀向兩位公主,是為瞭引發太上皇對東宮更大的不滿,也是為瞭折去公主與駙馬勢力,好折去東宮的羽翼。如此,章貴妃必然不會放過兩位公主。
岑嬰的求情是起不到任何效用的,顧嶼照也一直勸岑嬰不要在此時惹怒太上皇,牽連己身。
岑嬰坐在窗邊,任著潑進的雨水澆瞭他一身,狼狽至極。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就看著謝歸晏,雙眸亮若星辰。
謝歸晏看那磅礴大雨,也聽那暴雷滾過廊廡。
雨水快把窗邊案桌上的燭火澆滅,卻沒有熄滅岑嬰眼眸裡的亮光。
謝歸晏終於道:“那是殿下的親生姐姐,殿下該去。”
顧嶼照不認可,與謝歸晏産生爭執,謝歸晏道:“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明君,若殿下今日冷眼旁觀親姐姐赴死而沒有任何的動容,那還是我們期待的仁厚之君嗎?”
最終顧嶼照被謝歸晏說服,看謝歸晏送岑嬰出瞭東宮。
丹樨下,內監吃力地撐著快被狂風暴雨摧折的傘,岑嬰回望謝歸晏,道:“孤此去,可能會牽連到你們。”
謝歸晏道:“無論陛下降下怎樣的雷霆之怒,臣都會與殿下一道承受。願得此身長報君,雖死猶不悔。”
願得此身長報君,雖死猶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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