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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看我(194)

作者:一明觉书 阅读记录


元玉道:“還行。”

蒲一菱起身去為他溫藥, 又聽見他問:“剩下那些人呢?”

蒲一菱道:“都在官驛中呢,你放心, ”他壓低聲音,道:“那個姓許的工匠也在,都沒事。”

元玉勉強放瞭心,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又想起瞭失去意識之前的情形。

……

當時去查探堤壩的一共有三個人,他,蒲一菱,還有一個當年一起參加過澹渠修建的工匠,是李藏璧特意安排在惠水城的人,也僞作瞭東紫府親衛同他一齊前往。

都水監的文書上有出入的那一段堤壩不過一裡左右,一裡,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在輿圖上很難如此精細的標明,隻能靠自己一段段摸過去,但這種辦法過於低效,而每日夜中前往也容易被巡夜的官吏看見,元玉便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選擇直接告訴瞭陳無雙自己要查探惠水城河防的事情。

去往都水邑的官員除瞭查探當地的民生,任職的官員外,河防之事也是理所當然的,就像去往邊境的官員還要查探軍營糧草和邊防,這都需要靈活變通,陳無雙知曉後自然也不能阻止,便尋瞭一日親自帶他去往壩上。

惠水城位於澹渠中段,造的都是土石混合的堤壩,臨靠河邊的是一段土堤,再往上又是一段石堤,而二者的查探方式也略有不同,前者比較簡單,可以用錐探法[1],但後者因為主要結構是條石和木樁,而條石之間一般由石錠或鐵錠連接,還會用石灰、糯米、桐油等等勾縫,所以外表上看不出什麼端倪,也無法打孔,不過有些經驗豐足的工匠也可以使用簡易的鐵鈎或長尺來檢驗石料是否變形,其中是否密實開裂。

元玉來惠水城的這段時間,除瞭第一日和陳無雙及城中各級官員吃瞭頓飯以外,其餘時間都隻待在官驛中看他們送來的文書賬冊,空閑瞭則去城中四處轉轉,並不理會他們的頻頻相邀,而這回帶元玉上瞭堤壩後,陳無雙見縫插針,再一次邀他晚間去往城中某個酒樓用飯。

這一回元玉沒有拒絕,隻略推瞭推便答應瞭,堤壩也沒仔細查驗,隻讓陳無雙帶來的人隨處找瞭幾個點看瞭看,確定無誤後就同她一起去瞭酒樓。

觥籌交錯間,食幾上盡是珍饈美饌,甚至還有冬日裡極為難得的櫻鮮瓜果,一飲一食間都彌漫著無法忽視的奢靡之氣,元玉坐在案後,心思一片暗沉。

不知為何,他莫名想起瞭當年母親為官的時候——和自己考官有一大半是為瞭私心不同的是,母親念書考官時心中一片澄澈,懷著的是年少時就有的理想和抱負,想得也隻有明州府那片故土,可最後……她的仕途卻是那般收場。

她一路遭貶,憤而辭官的時候,是不是已經看慣瞭這種事情,心中是不是滿是怨恨?

貞紀年間,正是世傢鼎盛之時,自永觀帝打下靖梁之後,中乾的安穩繁盛也隨之破開瞭一條裂縫,一個國傢的歸順和收複比永觀帝想象中的還要艱難,更遑論是和中乾矛盾頗深的靖梁,一開始,永觀帝還是決定尊重靖梁的習俗和文化,任其發展,可後來卻發現北境三府的民生愈發混亂,甚至還有人以巫蠱之術惑亂靖梁舊民,使其連連起義,殘殺中乾無辜百姓。

基於此,永觀末年間,皇帝便放棄瞭懷柔之策,轉而強行鎮壓,在民間誅殺巫蠱之師,還將一些民間書籍列為瞭禁書,全部收繳焚毀,靖梁的舊俗大多也被禁止,許多節日不允舉辦,違者輕則鞭笞,重則斬首。

如此苛政確實有瞭一點成效,但同時也發生瞭許多冤假錯案,成為瞭很多世傢和官員渾水摸魚的泥潭,彼時母親任明州府令,又在貞紀二十一年被調任去瞭宜豐道,而宜豐道……舊年就是靖梁的領土。

母親在宜豐道經歷瞭什麼呢?

元玉坐在熱鬧的人群中,捏著那盞雕刻精細的金杯,第一次想到瞭這個他以往避之不及的問題。

……

宴至中途,元玉借口醒酒暫時退離瞭席間,在不遠處的廊上同蒲一菱碰頭,蒲一菱朝他身後瞥瞭一眼,聲音不大不小地說:“大人,您要求的東西和人已經準備好瞭,明日咱們就可以去看看。”

元玉點瞭點頭,說:“小心行事,莫要走漏瞭風聲。”

二人言語之間頗有誤導性,而在確保周圍有人聽見瞭二人的交談後,元玉又施施然地回到瞭席間,那邊陳無雙看過來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瞭,擡手和他舉杯,臉上的笑意卻極為虛僞。

第二天夜裡,元玉走出官驛再次同蒲一菱彙合,臨近宵禁,街道上的人已經少瞭很多,蒲一菱壓低聲音道:“上鈎瞭,那些人以為我們要去暗查堤壩,不久前已經派瞭人去往河邊瞭,我們的人跟在後面,等消息回來就知道有問題的堤壩具體在哪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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