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生氣呢？我不是有意騙你的。”淩見徹輕聲哄著，就怕不解釋清楚，她今夜一個人胡思亂想，“我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跟你說。”

初見時他們是陌人，他沒必要告知真相，後來他不告訴她，是怕會牽連到她，但他也沒想瞞著，就像他會告訴她李艋的存在，也會在她面前暴露出箭術。

鳳禾聽著外面的噠噠雨聲，在淩見徹對面坐下，斂眉道：“我明白，你要瞞的不是我。”

淩見徹這些年一個人在京城不易，前有狼後有虎，還藏著一個李艋，她不知道他下一步想下多大的棋，但她懂他也理解他，願意相信他。

淩見徹抓住她的手握在手裡，輕輕摩挲她的手背，眼裡帶著溫柔繾綣的笑，明白自己已經無需解釋更多。

兩心相知，沒有比這更好的事瞭。

鳳禾傾聽著外面的雨聲，隻覺得那些雨點像落在心上一樣，讓人亂瞭心跳。

淩見徹抱著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安靜看著外面的漫天雨霧。

他笑瞭笑，由衷說：“真想閑事莫理，就這樣跟你看一輩子雨。”

鳳禾眉眼染上笑意，打趣說：“我可不要一直看雨，我還要看星星、看月亮，看盡天下美景。”

“好，都依你。”

淩見徹低沉的嗓音響在鳳禾耳畔，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愛意。

鳳禾唇角上揚，“不過現在我們隻能看雨，隻怕這樣的雨景也看不瞭幾天瞭。”

他們心裡都明白，惠帝這次氣的不輕，如今圍獵場出現刺客，再待下去不安全，惠帝恐怕快要下令啓程回京瞭，好好的一場秋獵，就這麼毀瞭。

淩見徹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咱們這位陛下，不止懷疑別人的兒子，現在連自己的兒子都懷疑，他不怕太子謀刺瑞王，但一定怕太子謀刺他。”

鳳禾覺得可笑，“他們這些人爭來鬥去也不覺得累，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要懷疑，即使高床暖臥，也難以安眠。”

淩見徹手指輕輕卷著鳳禾的發尾，忽然問瞭一個離經叛道的問題：“你想做皇後麼？”

鳳禾想也不想就答：“做皇後有什麼意思，等著日後看哪個不肖子孫把自己的女兒送去和親嗎？”

淩見徹暢快笑瞭出來，“我也不想做皇帝，這世間萬物從來不會隻屬於一人，朝代更疊，終有盡時，費勁心思奪來這天下，最後子孫後輩落得一個被斬盡殺絕的下場，著實是沒有意思。”

他眉峰一挑，放蕩不羈道：“我要做就做亂成賊子。”

鳳禾噗嗤一聲笑瞭出來，“淩老將軍若是聽到你這話，非得打你板子不可。”

淩見徹彎唇笑瞭一下，頓瞭頓，聲音鄭重道：“但屬於艋兒的東西，我得給他拿回來。”

鳳禾輕輕‘嗯’瞭一聲，沒有多問，也沒有阻止，他想做的事便去做，她相信他，如果有那樣一天，她會無條件站到他身後。

淩見徹放松下來，輕輕擁著她，“你既然喜歡這裡，明年秋天我們再來玩，待國泰民安那一日，我們就遊遍山水。”

鳳禾靠在他硬邦邦的懷裡，微微笑瞭笑，哪怕是雨夜也不覺得寒冷，就像今日遇刺時，她被他護在懷中，其實並不覺得害怕。

雨絲微涼，大雨徹夜未停，下瞭一天一夜。

待雨停後，天邊出現一道彎彎的彩虹，光暈松散，映著大好山河，十足的漂亮。

惠帝一刻不耽擱，立即下令動身回京。

皇後和太子、李蕊和寧芷姚先走一步，聽說是京中傳來噩耗，皇後之母寧老夫人病重，好像快不行瞭。

鳳禾想起那個隻見過一面的老人傢，心中亦是沉悶。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啓程，回時氣氛比來時低迷很多。

剛下過雨，空氣裡還泛著些潮濕，地面有些滑，馬車行的緩慢。

回去的路上天氣一時晴一時雨，陰沉不定，就像惠帝的心情，反反複複，衆人一路膽戰心驚。

鳳禾靠在馬車裡的軟枕上，昏昏欲睡的半闔著眼。

車窗被叩響，淩見徹手臂從車窗伸進來，遞過一把淺黃色的小野花。

鳳禾蔫然一笑，偷偷塞給他一塊蓮子糕。

馬蹄聲跑遠，鳳禾掀開車簾，看到他騎在馬上的高大身影，從後面看臉頰微微鼓動，應該是把蓮子糕吃瞭。

淡淡的花香彌漫在馬車裡，壓過瞭潮濕的泥土，鳳禾輕輕嗅著手裡的小野花，心情好瞭不少。

……

回京後，寧老夫人已經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