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明白了,眯起眼打量那一幕。
轩辕剑见再无凶险,便化身为人,手臂探到浩然腰间,将其半抱着,道:“兵主让你我看此景,是想说什么?”
景象倏然再变,玉虚宫。
纣王跪于殿上,挣扎着被玉鼎仙人带走,大吼道:“浩然,在此等我!”
浩然别过头,满脸是泪,松了手,红丸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滚向元始天尊脚边。
浩然怔怔道:“他还想让你放弃么?”
子辛半抱着浩然,缓缓道:“决计不会……况且孤也觉得不是,这是谁的记忆?”
景象再变,在一间房中。
房内的摆设看不出是何处,似是咸阳宫的太傅行馆,又似是质子府内的厢房。
轩辕子辛抱着浩然走进房内,浩然已睡熟了,子辛将浩然轻轻放在床上,生怕惊醒了他。
他坐在床边,温柔地看了浩然一会,吻了吻熟睡中的浩然额头,继而小心地躺在浩然身旁,轻手轻脚地拉上了被子。
“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是哪一次?”浩然情不自禁笑道。
“每一次。”轩辕子辛答道。
浩然的眼泪唰地一下便出来了。
情景再变,四周俱是白茫茫的大雾,浩然咽下泪水,看着雾中朝他们走来的一个人。
“杀了他,浩然,不可迟疑。”轩辕剑低声道。
浩然举起轩辕剑,沉吟片刻,却又停了动作,那一剑刺不出去。
雾中男人模糊的面容趋近清晰,浩然道:“邹师?”
邹衍微笑道:“钟太傅。”
浩然收剑,端详邹衍片刻,道:“这是何处?”
邹衍道:“这是始神的梦境,钟太傅到此处来,是抱着天道无为,抑或是人定胜天之念?”
浩然哂道:“邹师自咸阳一别,不是已经销声匿迹?为何还会在此处?”
邹衍道:“太傅虽秉承天道在身,然而心内执念,只怕还是认准了人定胜天……既是人定胜天,为何不尽己所能,挣脱宿命?”
“始神借我之躯,来与太傅传句话:这数千年的过往,盘古俱是看在眼中,你二人纵是去逍遥自在,也无甚不可。”
浩然反问道:“那世间万物又该如何?”
邹衍微微一笑道:“须知王朝更替,自有其路可走,五德之次,从所不胜,虞属木,夏属金,周属火,秦属水,相克相生,早有天定,你又何必插手,天道无为……当放由万物自生自灭,方是上道……”
浩然冷冷道:“既是五行相生相克,其规律又由谁定?”
邹衍愕然,无言以对。
浩然轻声道:“天有所为,有所不为,始神便是界定得太多了,才令这个世界脱离了原本的框架……”
邹衍目中黑芒一闪即逝,话音变得嘶哑。
“你本是天地灵物,坠于情障,又有何面目以治神州……”
“快杀他!”轩辕剑情急道。
邹衍倏然停了话,颤栗道:“太傅……杀……”
浩然叹了口气,一剑刺穿了邹衍的胸膛!
“天地是有情的……”浩然轻声道。
邹衍喷出一口血,于茫茫白雾中飘开,闭上双眼,缓缓道:“老夫生不如死数年,谢了……钟太傅……”
邹衍肉身归陨,飞出大雾,化作一颗璀璨的星辰。
浩然还未收剑,那身周迷障尽数化为黑烟,四面八方长嘶如百鬼夜行,一齐发疯般地朝轩辕剑涌来。
“不可收剑!”轩辕子辛喝道。
一身爆喝下,轩辕剑发出万丈金光,驱散了黑烟,黑雾唰然被挥开,聚成一个漩涡,浩然只觉千万倾压力沉在肩头,一身骨骼剧痛将要散开,纵声大喊。
“啊啊啊啊啊——”
“浩然——!”
天际雷声阵阵,黑烟爆开,蚩尤地魂终于再次现身。
“刺它!”
“不行!”
“坚持住,浩然!”
万顷雷霆下,蚩尤黑火之身胸膛前有一团白光,光内正是载浮载沉的一只鸟。
鸟儿左冲右突,艰难地激荡着黑火巨人胸口的屏障,黑火捂住胸膛,艰难地挥出一只巨爪,朝浩然当头拍下!
“我要……”浩然咬牙道:“撑不住了!”
“东皇大人!”
浩然挺剑直刺,轩辕剑发出金光,排开黑烟,朝蚩尤贯穿而去,剑尖逾朝前伸,阻力越大,靠近那团白光之前数寸,竟是疯狂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