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一哂道:“东皇也算是忍辱负重,当初九圣各回洪荒,难为那只怪鸟能只字不提,留待这时方遣你来办大事……”
浩然吸了口气,道:“师父……”
通天看了浩然一眼,认真道:“还道于天,东皇是想将‘道’还给你,他与轩辕氏谋定之事,若我所猜不差,现在便要开始了。”
浩然道:“等等,我还是不明白,天道被谁夺了?”
那虚无缥缈的二字,对于浩然来说,几乎全无意义,从踏进玄门的第一步起,他便从未想过自己能成为什么,下场又会如何。
唯一从女娲,三清,轩辕氏听得的些许概念,仿佛都将他当作了众仙之上,乃至十圣之上的制裁者,然而浩然自己却不曾有过丝毫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的念头。
通天这不着调的言论虽然令其似懂非懂,直白了说便是“命运的大轮子开始转动”一类的预言,但旺盛的求知欲仍驱使着浩然问出了这一问题,并不自觉地抬头看天。
通天“嘘”了声,低声道:“现在,有一双眼,便在太虚中注视着我们。”
浩然道:“是谁?”
通天会心一笑,道:“他要来干预我们的对话了……你看,那假道标,便是盘……”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一瞬间,高渐离击筑引亢,歌声浑厚,直达天际。
易水岸畔万人齐声高歌,那声音汇集成悲凉的洪流,太子丹将壮行酒倾于滚滚河水中,撩起袍襟,俯身拜倒。
通天道:“假道标只需伸出手,稍稍左右一下凡人的意志,便能推动着因果,朝他设计的方向发展。正如方才,瞎子会在那个时间节点开始高歌,徒弟,你可认为是巧合?”
浩然颤声道:“不……不是,我明白了。难怪无论过程如何……最后的结果都……殊途同归。”
万人挥泪,荆轲朝密密麻麻的送行人群挥手道别。
“瞎子——!我会想你的!”
荆轲带着秦舞阳踏上了刺秦的征途,黄帝与东皇一同筹备的最终计划从这一刻展开,无数破碎的因与果巧妙地重合。
刺客身上肩负的,并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暗杀,而荆轲留给历史的,却唯有这么一个消失在漫天滚滚黄沙中的背影。
通天喃喃道:“然而师父还有一件事情想不通……兵主蚩尤也插手此事,又是为的什么?”
白虹贯日
昔者荆轲慕燕丹之义,,太子畏之。
——《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
“这是铜先生教我的保鲜方法。”
荆轲蹲在地上,打开一个盒子,拎出一个人头,那人一脸血污,双眼怒张,脖颈处抹了一层石灰粉。
“……”
嬴政王霸之气释出,登时吓瘫了秦舞阳,不料接着却遇上这更难摆平的傻子,当即哭笑不得地看着荆轲,不知如何是好。
嬴政跟随浩然、子辛二人习艺已久,一眼便看得出荆轲并非练家子,那手法笨拙,双眼更毫无真气充沛的灵动,便不再忌惮,坐了下来,冷冷道:“这是谁?”
荆轲想了想,道:“太子丹说了他是谁,但我忘了。”
朝廷百官登时啼笑皆非,荆轲提着人头辫子,一手手指拨弄,将悬在空中的死人脑袋滴溜溜转了个圈,让其脸朝自己,看了片刻,又端着朝向嬴政,道:“你认识他么?”
李斯拱手出列,恭敬道:“是樊於期将军。七年前,邯郸一战败后,樊於期惧责逃至燕国。”
嬴政点了点头,想起浩然子辛带着自己,逃回咸阳的往事,面容阴晴不定,而后道:“罢了。姬丹有何事与我说?”
荆轲道:“他说给你割地,让你不要生气。”
嬴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原话如此?”
荆轲点了点头。
嬴政静了,而后道:“他打算何时来秦?钟浩然也在燕国?”
荆轲蹙眉想了片刻,道:“钟浩然……是谁?不认识。姬丹便拿出燕国疆土地图,和匕……”险些说漏了嘴,忙道:“和玉璧,让我交给你。”
嬴政心情好了许多,道:“什么玉璧?”
荆轲茫然道:“路上不小心弄丢了。”
“……”
嬴政一时间不知说甚才好,荆轲又道:“你看看地图?看完答应了我,我再回头沿路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