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观那蓟城景象,却是不容乐观,荆轲与高渐离落地,荆轲便道:“哟,这地方大,汝来抓……”
“停!”浩然道:“师父,现怎办?”
通天道:“我听小鸡蛋的。”
太子丹惴惴道:“我听……师父的。”
通天懒洋洋笑道:“现都听你的,你下令就是。还有那两只愣子,两只傻子……”
浩然眼望这府邸一片狼藉,蹙眉道:“你不是养了不少食客的么?”
太子丹微叹了口气,性格却是乐观,笑道:“秦军将来,如洪水猛兽,人都是顾着自己性命的,徒儿有何办法?”
浩然吩咐道:“这么吧,师父把府里收拾一下,闻……大师兄和子辛出去探探。你们俩,别玩了!高渐离!”
高渐离拾了个瓦缸倒扣在地上,摇头晃脑,拍来拍去,荆轲则在一旁煞有介事地转圈扭动,二人自得其乐。
太子丹走进厅内,俯身拾起一面布帛,展开看了一眼,递给浩然。
浩然道:“说的什么?师父看不懂燕国的字。”
太子丹笑着解释道:“赵政派王翦渡过黄河,朝燕西三郡进军,要求父王把我……交出去。”
通天随手打了个响指,那一厅狼藉登时乒乓作响,木架立起,杯盘飞回案几上,木案摆放停当,布帘各自归位。
少顷闻仲与子辛回府,并带来了蓟城中的消息。
闻仲道:“你父遣乐毅前去黄河庆县阻敌,此时国中空虚,王宫紧闭。”
子辛身后却是跟了数十名城中百姓,此刻尽数跪在庭院中,子辛道:“百姓听闻太子丹归国,纷纷前来托庇。”
太子丹沉默点头,遂出门打发来投百姓,着其于府内各寻住处歇下,又亲自为通天等人清扫房榻不提。
是夜,春雨淅淅沥沥,一院皆湿,府中玉兰树抽了新芽,芽孢外的碎叶零散落下,浸在泥泞里。
浩然坐在檐下,背着房中灯光,随手玩着一小块碎玉。玉石晶莹剔透,竟是自动发出微微的暗光,光芒映在浩然柔和的眉眼间。
太子丹一手端着个木盒,另一手提着个小铜炉,在庭外站着,眼望浩然。
“快过来,做什么呢,仔细淋雨着凉。”浩然道。
太子丹坐到浩然身旁,两师徒并肩坐着,太子丹道:“给师父送吃的来了,方才遣人在城内买了几只活鸡,亲手酿的糟鸡……”说毕开了食盒,内里正是两只黄澄澄的油鸡,散发着酒香。
浩然搭着太子丹的肩膀,道:“你倒是有心,给铜先生送了么?”
太子丹笑道:“送了,铜先生正躺床上装死,大师伯劝着,见我去,师伯那脸都绿了。”
浩然大笑,太子丹又道:“子辛师父呢?”
浩然道:“房里歇着,别理他,吃我们的就是,给他留点儿。”
太子丹拨亮小炉,炉上撂了一小青铜壶,壶中煮着数片花叶,那清茶煮起甚香,太子丹又笑道:“吃这鸡再喝酒,便显腻了,师父尝尝茶……”
“你倒是会享受。”浩然撕了个鸡腿,边吃边揶揄道:“跟着你果然吃好的,喝好的。”
太子丹看着浩然手中碎玉,道:“师父,这是什么?给我成不?”
浩然哭笑不得道:“此物干系重大,万万不能给你。”
说毕浩然将这崆峒印碎片来由详细与太子丹说了,又道:“徐福如今呆呆傻傻,料想就是缺了这碎玉缘由,你这家伙,何时也学会开口要东西了?”
太子丹一笑道:“倒也不是贪心,成日见不着师父,讨件玩意儿,权当留个念想。”
这么一说,瞬间便令浩然问心有愧了,收了俩徒弟,竟是一件拜师礼没给,想当年通天教主收自己为徒,还送了只神兽内丹制的玉埙,然而那玉埙却早已在与子辛相斗时毁成碎片。
浩然叹了口气,道:“师父是个穷鬼,对不起你了。”
太子丹忙摆手笑道:“师父从不爱敛财,徒儿知道的,随口说说,切莫往心上去。”忽又道:“徐福……师叔这么说来,要如何才能将玉给拼回去?让他张口吃下去成不?”
浩然心里只想着那拜师礼之事,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道:“没试过,不敢让他乱吃,万一吃完回不了原状,又吐不出来,那便坏事了。”
太子丹笑了起来,道:“这倒是个麻烦事,可怎办好。”
太子丹家国覆灭在即,反而毫不担心,却一门心思想着浩然的麻烦,这令浩然更过意不去。两名徒弟,太子丹的性格与嬴政实是云泥之差,那态度更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