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砂吸了口气,把毕方放到戟天怀里,冲进人群里去。
“别动,你们的动作绝不可能比我的枪快。”戟天心不在焉道。
逃兵无人敢拦阻辰砂,眼睁睁看着他排开众人,扑到那名伤员的身前。
辰砂急促地喘息,把他缓缓翻过身来,那是诃黎勒。
诃黎勒一身被烧得漆黑,碳化的衣物粘在身上,纠成硬块,干裂的皮肤内迸出鲜红的血与黄水。
“他快死了,把他埋了吧。”有人面无表情答道:“是他自己造孽,害死了我们上万弟兄。”
辰砂怒道:“不!”
他哆嗦着竭力把诃黎勒拖上板车,诃黎勒的个子太高大,辰砂累得气喘吁吁,几次脱力,诃黎勒的两脚拖过雪地,焦炭般的躯壳留下一道灰黑的印,
逃兵们纷纷动容,问道:“血狮将军是你什么人?”
辰砂满脸是泪:“家人!我是他唯一的家人!”
诃黎勒已处于濒死状态,意识趋近于模糊,焦黑的唇间发出无法辨识的音节。
逃兵们帮着辰砂,把诃黎勒送上拖车。
辰砂咽了下眼泪,道:“谢了。”
“安葬他吧,他不是穷奇的人。死后还是应该葬在毕方。”逃兵们疲惫地道。
沉默良久的戟天此刻出言道:“都回家罢,战争完了,大家辛苦了。”
逃兵们不再言语,四散。
戟天收了炎枪,驱起板车,朝温莎领缓缓前进,踏上回家的路。
数天后,温莎领。
诃黎勒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烧伤的皮肤已尽数愈合——包括脸上的烫痕,以及脖颈处的那道刀疤。
清晨的光线透过洁白的窗纱投入,照在他刚毅的脸上。
辰砂伏在床旁,疲倦地入睡,他整整照顾了他三天。
房门被推开,辰砂登时醒了,眼角余光瞥见戟天的军靴,继而一张毛毯温柔地盖在了他身上。辰砂睡眼惺忪地坐起,戟天道:“七点了,吃点什么?老公去端上来。”
辰砂揉了揉眼,道:“你先下去吃,我马上就去。”
戟天点了点头,反手带上了门。
辰砂双眼微红,注视着诃黎勒的模样,他实在说不清楚,什么时候他们变成了这样,仿佛在帝都逃出来之后,便有一道深不可逾的鸿沟横贯于他们面前,他们背离了彼此,越走越远。
辰砂伸手摸了摸诃黎勒的额头。
戟天转身下楼,壁炉后面缩着一个毛球,此刻兴高采烈地一蹦一蹦,跟在他的身后,道:“吃早饭了吗?老爸的仆人!”
“……”
戟天咬牙切齿,转身伸出手指,对着毕方的小脑袋戳了戳,道:“我才是你老爸!辰砂是——你——妈!”
毕方“唔”了一声,小眼睛里杀气瞬现。
戟天忙道:“冷静!仆人就仆人,别把我的旅馆毁了!”
戟天抱起毕方,下了一楼,走进餐厅,把它放在一张婴儿椅上。毕方的单脚从椅子隔缝里伸出来,惬意地摇了摇。
“蜂蜜烤大嘴巴鱼好吃!给我吃一点!”
戟天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诃黎勒还未醒转,变数颇多,又连着几天与辰砂分开,此刻心不在焉地把一大盘蜂蜜烤鱼放到毕方面前。自己则思考着日后的安排。
“你不开心吗?仆人?”毕方唧唧呱呱地吃了一盘烤鱼,满意地说道:“柠檬水给我喝一点。”
戟天道:“你也是神兽,家里还有两只也是,怎么就你会说话?”
毕方扁着嘴道:“它们的力量没回来,当然不会说话。我可以保证,你不会想听它们说话。”
戟天微一错愕,忽略了毕方的后半句,道:“力量没回来?要怎么样力量才能回来?”
毕方想了想,答道:“有力量的人的血,都拿来孵蛋,就会回来,呱。”
戟天眯起眼,道:“皇族的血液?必须皇族全……”
毕方拍了拍翅膀,道:“爹地呢?”
戟天隐隐约约地猜到了真相,道:“必须要那一系的皇族血裔断绝,用血液孵化,神兽才能恢复完全体?”
毕方道:“当然!”
戟天喂了毕方一块牛肉,毕方吧唧吧唧地吃了,戟天又问道:“因为丹若和思仙都死了,最后活下来的思仙用她的血液孵化了你,所以你现在是完全体了。”
毕方直着脖子把牛肉咽了下去,点点头。
戟天打量毕方片刻,忽笑道:“儿子,我看你也没什么本事嘛,不就是只会喷火的胖鸟。还只有一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