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雲道：“別傷害他們，他們都是好人，給他們點錢吧。”

江月照幹脆地把錢袋放在趙二手邊。

趙二哪怕是被葉忘營踩住命門，見到錢袋，依舊迫不及待去拿，緊緊互在懷裡，如江月照早上見到的小乞丐一般。

在這時，小廟破舊的門被推開，一身姿瘦弱的小小少年推門而入，他懷裡抱著的，正是早上瑞珠買的包子。

是偷她錢被抓包的小乞丐。

他一雙眼睛在瘦到脫相的臉上顯得格外大，正警惕地向四周望著，在看到老趙頭在她們身後，趙二被踩在腳下時，明顯慌瞭。

又白又胖的包子被他緊緊抱在懷裡，他出聲，聲音有些顫抖：“小姐，是我錯瞭，不該偷你的錢，你放瞭他們吧，我把包子還給你......”

江月照偏頭，見趙淩雲面色更加感慨。

“這是你？”她問。

趙淩雲點頭，目光緊緊盯著少年懷裡的包子：“他怎麼會有吃的？這不可能。”

第 52 章

此時的他應該是偷別人的東西反被人發現收拾, 饑腸轆轆又傷痕累累地回來，趙傢村的人雖然可憐他，但是每個人都在艱難活命著。

隻有爺爺看出瞭他的難受，把藏瞭很久的半個饅頭給瞭他, 自己卻活活餓死。

他為此一直自責, 明明不吃那塊饅頭，爺爺就不會死, 而自己年輕力壯, 左右不過餓一頓。

江月照聽完他講述, 看著不停給自己道歉的小乞丐，嘆瞭一口氣，道：“就當本小姐今日是來行俠仗義瞭, 這錢是給你們所有人的，今天的事，不要往外邊說。”

說罷，她走出這座破敗的小廟。

小廟裡傳來乞丐們不可置信的驚呼聲。

葉忘營跟在她身邊，並不為趙淩雲的話或衆人的舉止而影響，眉眼依舊冷淡, 隻問江月照：“解決瞭？”

趙淩雲還是靈體狀, 隨著他們飄出門口, 原本有些沮喪的神情又恢複成一貫的沉穩，他帶著笑, 心情顯然不錯。

“是啊, 沒想到當年天大的事情, 如今看也不過是江師妹揮揮手的功夫。”

記憶開始搖晃, 江月照知道馬上就要回溯趙淩雲最原本的記憶瞭，看著他開心的樣子, 忍不住提醒他：“趙師兄，這不過是記憶。”

當年天大的事情，現在揮揮手能解決，但也回不到當年。

話音剛落，江月照與葉忘營便從關山晴與秦姨身體中脫出。

還是那座破敗的小廟，隻不過此時時間正是傍晚，夕陽血一樣地紅，四周一片死寂。

趙淩雲渾身傷痕，跌跌撞撞地跑回來小廟，在小廟的最裡面，就是他們爺孫的空間。

他們從更北的地方逃難而來，人皇昏庸，暴戾無道，不想要他們這群極可能染有疫病的人，於是也沒有人敢給予他們幫助，隱而不報他們的行蹤，已經是這裡的地方官最大的善心。

但逃到這裡時，趙傢村的人中，唯一與他血脈相連的，便隻有半途中被人打傻的爺爺瞭。

爺爺年紀大瞭，又生著病，隻能整日躺在稻草上。

趙淩雲跨過昏睡的村民們，忍耐著身上傷痛，依偎在爺爺身邊，感受著熟悉而溫暖的氣息。

“爺爺，”他叫道：“今天我又沒有乞到食物，隻能去偷，可是被人發現瞭，好餓，好痛啊。”

爺爺癡傻，很難回應他，趙淩雲每日便把憋在心裡的話說與他聽。

他抱住爺爺瘦的像根老柴一樣的胳膊，準備睡覺。

卻有一個柔軟的東西抵住他，散發著食物的香甜芳。

趙淩雲去看，爺爺渾濁的眼睛罕見睜開，雞爪似的手裡拿著半塊已經發硬的饅頭。

他忍不住吞瞭口唾沫。

旁邊又傳來翻身的聲音，趙淩雲連忙把饅頭藏進懷裡。

是趙二，他一臉關切。

“小趙兒，又沒找到東西吃吧，我這有。”他遞過來半塊饅頭，比爺爺手中那塊更大更松軟。

趙淩雲也放下警惕，露出瞭爺爺給他的半塊饅頭：“多謝二哥，我們有。”

“這麼點怎麼夠你們爺孫吃啊，老趙頭生病瞭，該吃的好些。”

爺爺在他身邊模模糊糊說著話，鼻子裡吐出來的氣都比別處涼，趙淩雲其實很想拿的，可他看向趙二同樣面黃肌瘦的臉，搖瞭搖頭。

他把那發硬的饅頭掰成兩半，一半喂給爺爺。

三更，他醒來，半大的少年本就處於抽條的時節，腹中的饑餓存在感格外強烈，但更明顯的，是爺爺緊緊握住他的手，嘴裡吐著白沫，他有預兆似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貼在爺爺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