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成婚後聖上另有任務派給他，短期內他不必再前往。

半個時辰後，馬車駛入太平巷巷口。但此處巷道狹窄，馬車進不去。

太平巷離城東碼頭很近，這一帶以臨時落腳的外鄉人與掮客居多，人員混雜三教九流應有盡有。

甫一邁下馬車，哭聲喊聲笑聲以及操著各式口音的談話聲如同潮水一般向他們襲來，巷子裡來往的行人也沒料到這樣嘈雜的環境中會走入一位天仙一般的人，紛紛看向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的主仆二人。

戚雲晞本想讓佟寒一個時辰後來接她們，見此將話咽回肚子裡。

佟寒來過，心裡有數：“請夫人在原地稍待，對面有車馬行，容我將車馬寄存好後陪夫人前往。”

戚雲晞毫不猶豫：“好。”

等佟寒將馬車安頓好，一行三人步入太平巷深處。

巷子深而逼仄，勾起戚雲晞一些不好的回憶，不過這一趟有許懷彥最得力的護衛陪同，戚雲晞便一點也不怕瞭。

這裡並非宜居之所，但能猜到程知遠租住在這裡的原因。

程傢並不富裕，還要供三個孩子念書，因此常常捉襟見肘，程知遠自小就格外體恤父母。

步行約一盞茶時間，三人在靠近巷尾的民居前停下。

裡面很吵，有婦人訓孩子的聲音，佟寒隻好重重叩門。

伴隨著木門落栓的聲音，一個面帶怒意的婦人出現在門口，上下打量一行三人：“你們找誰？”

佟寒客氣開口：“請問程知遠程公子是否住在這裡？”

婦人拉開大門，將門口讓出來，朝西廂房揚聲：“程公子，有人找你。”

戚雲晞就看到西邊廂房的房門開瞭，路平從裡頭走出來，因為院子不大，幾步就小跑到戚雲晞跟前，滿臉笑意：“世子夫人來瞭。”

戚雲晞：“義兄好些瞭麼？”

想瞭想，路平開口：“好多瞭，夫人稍等，小的這就去通傳。”

不一會兒，戚雲晞就看到程知遠從房裡走出來。

與一年多前相比，他瘦瞭些，因為生病的緣故，面色也有些蒼白。

但身形卻很挺拔，如修竹一般。

當年來上京前，她給程傢人一人做瞭一身衣裳。戚雲晞註意到，程知遠如今穿著的，正好是她當時做的那一身青衫，隻不過袖口已有磨損的痕跡，衣裳舊瞭。

“程大哥。”

“別來無恙？”

兩人異口同聲，相視一笑。

戚雲晞打量程知遠時，程知遠也在打量她。

程知遠發現，每見她一回，都比上一次容光煥發。

程知遠先開口：“屋裡太暗，不如去外面說話。”

戚雲晞點頭。

她註意到，這是一處多人混住的大雜院，她這身行頭的確與此地違和。光說這幾句話的功夫，四周已經冒出許多雙好奇的眼睛。

這裡緊鄰永定河，一行人幹脆來到河畔，戚雲晞終於有機會問程知遠：“聽路平說你病瞭，怎麼回事？”

曉荷、佟寒以及路平都在不遠處，程知遠開口，依舊是戚雲晞記憶中謙和溫潤的模樣：“就是有些水土不服，沒什麼大礙。托你的福，路平給我重新請瞭大夫，如今幾乎痊愈，倒是有些對不住你，沒來得及親自向你道一聲恭喜。”

“痊愈就好，”戚雲晞真誠看著他，“若是早些知道你在上京，我一定親自將請柬交到你手裡，再請你喝一杯喜酒。”

程知遠知道她說的是真心的，微笑著附和，隻有自己知道這些笑容背後的苦澀。

當年若是堅定一些，她未必會隨淩陽伯來上京，如今說不定又是另外一番模樣。

看著與之前相比脫胎換骨一般的人，程知遠攥瞭攥垂在身側的手：“他待你如何？”

戚雲晞沒料到程知遠突然這樣問，相識以來的畫面走馬燈似地在眼前閃現，柔和細膩的面頰微微紅瞭：“他很好，待我也很好。”

程知遠聽說瞭長英侯府的世子對淩陽伯府的表姑娘一見傾心，也在暗處目睹瞭那場熱鬧的婚禮，直到親耳聽到她承認，程知遠也將心中最苦澀的那一塊徹底放下。

他調開目光，望向遠方奔流的江水：“那就好。”

戚雲晞綻出由衷的笑。

有時候眼前的困難會讓人忘瞭在遠處還會關心她的人，等熬過不愉快，頓時有種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快意。

說完彼此的近況，戚雲晞自然而然問起程傢人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