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卷起袖子，開始幫忙。

萬力一邊分揀著藥材，一邊碎碎念叨著這幾天一些昱侖城的奇葩見聞，她本以為言非一直很認真，但一擡頭，卻看到對方出神的樣子，

她捧起一把放在手裡慢慢挑揀，一擡頭看見的又是神魂出竅的言非，她直接伸手在他面前晃瞭晃，

“喂！回魂瞭，知道昨夜，你和將軍一直待在一起，但也不能今天人一走，你就像丟瞭魂一樣的吧？”

“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

“今日一早的炮仗聲你聽到瞭嗎？”

言非猶豫半天，在心裡想瞭很多種措辭，都無法跟萬力開口，因為他始終無法開口叫出“裴淮真”三個字，那是從小就屬於他的名字，

“哦，你說這個啊。”

萬力連眼皮都懶得擡，繼續認真檢著藥物：

“知道啊，與我們將軍自小青梅竹馬，對她至死不渝的“裴主君”突然死而複生餓瞭，這事啊，天還沒亮就被各個院子的小廝傳遍。”

“可你分明知道他不是……！”

“他是假的，你才是真的對吧？”

萬力截斷瞭言非的話，並朝著猛翻瞭一個白眼，隨即，拍瞭拍手上的草藥沫：

“我知道誰真誰假有什麼用？你又不會承認。”

“可他是假的，他騙瞭顏霜。”

“你沒騙嗎？都是騙子，你和他又有什麼區別？”

萬力一向心直口快，得理不饒人的，滿打滿算，她也隻有在救命恩人顏霜面前還稍稍有些收斂，

她的這句話直接讓言非沉默瞭，呆愣原地，好半天以後才喃喃自語：

“對，都是騙瞭她，我與他也沒什麼不一樣。”

萬力擡眼，瞥見男人瞬間面色慘白，到瞭嘴邊的話又被她一口吞瞭下去：

“不過，凡事都要往好的一面想，你不是費盡心機就想擺脫顏霜對你的嫌疑嗎？但是你看，現在這位“裴主君”出來瞭，那他肯定會吸引顏霜所有的註意力，不就正中你下懷？”

“不，不是這樣的。”

言非搖搖頭，語氣中透著顯而易見的慌亂。

“你要是放不下就趁早和將軍坦白吧，坦白你的身份，也告訴她當年的真相，”

“就算以前你對將軍有天大的恩情，她這些年也算是還完瞭，你若是不想坦白，便侵入她的生活。”

***

北地，雙攏，吉祥戲院，

午後的燥熱催迫著一切都陷入昏睡，可唯獨讓蟬叫嚷的歡快。

戲院裡，聽戲的人不多，場面娘子們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彈著敲著手頭的傢夥，

顏霜一襲低調的藍衣坐在二樓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百無聊賴地托腮欣賞著下面臺上一襲粉色戲服正在咿咿呀呀唱戲的戲子。

戲子雖然臉著瞭濃妝，看不清楚他的真正的樣子，但掩在戲服下的曼妙的身段中不難看出一定是個戲班重金培養出來的角兒。

隻是短短兩個時辰，隻要是他登臺獻唱，她必定豪擲千金，

最後的這一場更是抓瞭一/大把t金菓子給瞭老板。

在雙攏這小地方，像是顏霜出手那麼豪爽的客人，當真是百年一遇，整個戲班子，

下到端茶倒水的小二姐，上到戲班老板全都有一個算一個的笑開瞭花。

第四場結束之後，戲班管事的娘子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悅，她提著裙擺施施然上樓來到瞭顏霜面前，

娘子年過四十，卻一點不顯老態，走起路來風風火火，看的出來年輕時候也是走過南闖過北，見過大世面的人物，

面對著這一摞接著一摞的富貴潑下來，自然也是懂得如何去接的。

她上瞭樓，一見到顏霜就全明白瞭，此女子雖然打扮低調，但卻實在難掩周身矜貴的氣質，

或許是哪傢的世傢小姐來北地辦事，想要逍遙一番？

管事娘子心中瞭然，做足瞭準備後才敢上前請安招呼。

“哎呦，這位貴客真是出手闊綽，但是看著面生，想必並非是雙攏人？”

“嗯，不是。”

“那您想聽點什麼？我們傢的戲子個頂個的都是有一副好嗓子，現下時興的曲兒啊，都會！”

“隨便來，但要讓他唱，他唱的好聽。”

顏霜指著下面臺上正在踱步的男子，管事的娘子隻是瞥瞭一眼，便計上心頭。

“既然貴客這樣看的上我們塵元，那不如上樓，我讓他好好地給貴客唱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