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影橫斜間, 還時不時會傳來的猛獸的嘶吼, 別說是走在這山間小道上瞭，就算是朝這裡望上一眼都覺得毛骨悚然。

而在這某一座山的一條樣羊腸小道上, 隱約可以看出來一條由火把所連接出來的火焰河。

裴淮真就坐在這組成這‘火焰河’其中一輛馬車內，他半闔著眼皮，手捧著一杯熱茶，扯瞭扯快要滑下肩頭的毛絨大氅，顫著唇，長長地呼出瞭一口氣。

他的身旁坐著的是衣著單薄的蓁憐，他搓瞭搓被凍得僵硬的手，放下車簾，打瞭個哈欠。

他今日自晌午後就陪著公子從公堂往這裡趕瞭，到瞭八王子山後後又前前後後搜查瞭兩三個時辰瞭，如今眼看著就要在這裡坐上一夜瞭，可還是一無所獲。

他身體還不錯，一夜不眠倒是沒有什麼打緊，但自傢公子身上有箭傷，本就要在床上好生修養才行，但這又是去公堂對峙又是做一天的馬車出郊外，

如今還要在這天寒地凍的地方呆上一晚，這對病情絕對不利的。

蓁憐困極，靠在馬車壁上昏昏欲睡，但還沒閉上眼，他又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驚醒，甚至還未撐開眼睛就直接沖著裴淮真靠過去，檢查他胸前的傷口有沒有被崩開。

還好，傷口並沒異常，隻是他瞧著裴淮真的臉色比之前顯得更差瞭一些。

裴淮真緩瞭半天後，才開口吩咐道：“蓁憐，去外面瞧瞧，看看是否有大人消息瞭。”

“是，主子。”

蓁憐下車時掀開瞭車簾，霎時湧進一冷風，裴淮真沒忍住打瞭個噴嚏，瑟縮在角落裡。

“主子，休息一下吧，待會若有消息傳來，蓁憐會叫醒你的。”

“不必，再等等。”

裴淮真的聲沙啞難聽，眸光盡失，他出神地望向杯盞中那泛起絲絲漣漪的微黃的茶湯，眉目間盡是難掩疲態。

他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坐著，甚至是眼瞼都一動不動地，像極瞭入瞭定後的出傢人一般，

直到車簾外傳來一道聲響，裴淮真才直起瞭身子。

“啓稟大公子。”

車簾猛地被掀起，裴淮真探出頭，掩面咳嗽瞭兩聲後問：

“怎麼樣有消息瞭嗎？”

“暫無大人的任何蹤跡，但屬下在山間發現瞭這個。”

來人將一個靛青色包著的佈包放入瞭裴淮真的手裡，打開後，被佈料包著的是一大塊殘缺不全的衣角，上面還沾染瞭點點的血跡，

裴淮真拿起，那近瞭之後看瞭又看才確認瞭這的確是兩日前顏霜出門所穿的那一件衣裳的邊角。

此刻，胸腔內一陣陣急促的疼痛襲來，眼前一陣陣發黑，裴淮猛再也支撐不住這千瘡百孔的身子，搖搖欲墜地向前倒去，撞翻瞭車內的茶案，杯盞茶壺滾落一地。

失去意識前，他緊緊地捏住瞭手裡的衣角，接著陷入瞭黑暗之中，隻留蓁憐的聲音在耳畔回蕩。

“主子，主子，主子你醒醒啊。”

***

等裴淮真再次睜開眼，入眼便是他最為熟悉的雕花大床和沉沙帳簾，他原來已經回到瞭顏府。

裴淮真撐起身子，胸口悶悶的，像是壓瞭一塊巨石。中箭受傷的肩頭就更是疼癢難忍，

猛然間，昨晚所有的記憶盡數湧入腦海，他捂著唇，壓著喉間的癢意，猛烈地咳嗽後，吵醒瞭旁邊正熟睡的蓁憐。

裴淮真：“可有大人的消息瞭？”

蓁憐睡眼惺忪地摸瞭摸唇角的晶瑩口水，迷迷糊糊地回：

“還沒有，隻是我聽那侍衛說，在發現大人衣角的樹枝邊上還發現瞭幾個山洞，據說山洞還有人居住過得痕跡，侍衛們還正在調查。不過主子也無需太擔心，咱們大人武功那麼好，一定不會有事的。”

雖然蓁憐的這些話對於裴淮真來說，安撫的效果微乎其微，但是好在下一刻，蓁憐拋出瞭另一個話頭，

“對瞭主子，餓瞭嗎？我去拿些粥給你。”

裴淮真側躺著身子，脫力地搖搖頭：“不瞭，吃不下。”

“主子，還是吃些吧，不然沒有力氣又如何繼續追查咱們大人下落呢？”

裴淮真挪動瞭下綿軟的身子，靠在軟墊上點點頭，被蓁來簾說動：“那便用些罷。”

蓁憐走後，裴淮真側過身子，思索起來。

盡管公堂上有棉夏拿出來的各種證詞，還有刑部尚書和馬傢少主的幫襯，他暫時得以回府，不用下獄收監，可他裴淮真依然是和兩位死者牽扯最深的人，此事也全然與他脫不瞭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