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說什麼？”裴淮真扶著車轅, 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極力地穩住心神。

他不明白，

顏霜不是去瞭村子裡替他調查覓連的事瞭嗎？昨日還好端端的來跟他道別, 叮囑他好生養傷, 一切交給他。

如今這事情已是峰回路轉瞭, 又有瞭馬傢嫡小姐的幫忙，又如何會出事？

“大公子，小姐，小姐，怕是遇險瞭。”

棉夏壓低瞭聲音, 擡手掀開瞭面前馬車車簾的一個角。

裴淮真向內看去, 他隔著馬車上厚實的防風車簾，看見瞭原本理應置放著香爐同糕餅的車案上堆著一團染瞭血的佈條,

白色的佈條上血跡斑斑，團在一起看起來極為駭人，不止如此，車的內壁還靠著一個人影，

這人的身影隱藏在暗處，看不清面容，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她傷痕累累的手裡拿著一把利劍，

這劍身劍柄也染著幹涸的暗血。

裴淮真看到這劍的瞬間，心被狠狠地揪起，雖然他看不清這人的那張隱藏在暗處的面孔，可他認識這人手裡的把劍。

這劍叫做斬魂，與穿魄槍一樣，都是顏傢軍中的鑄劍大師顏嬋的三十多年前所鑄，除去這劍身用的是玄鐵，經由特殊的十幾道工序淬煉而成外，

更重要的一點的，這劍同那把槍一樣，全部都是顏霜從顏寧那裡繼承來的，這代表的是傢族的認可。

雖然裴淮真已多年未曾看這劍出鞘過，可如此重要的東西，他還是一眼就認出瞭。

裴淮真手一抖，他往車內探頭，在看清這陰影之中的人，剛剛那被狠狠揪起來的心又倏然間放下，

這人的身形幹瘦，手骨節粗大，並不是顏霜。

裴淮真手捏帕子，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巴咳嗽瞭兩下後，才情緒激動地質問道：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同她一起出城的嗎？為何你不在她身邊？”

***

馬車內，蓁憐一拿著帕子給昏迷不醒的春日上藥包紮，一邊時刻留意著自傢主子的狀況。

裴淮真的身體情況真的非常的糟糕，遊船之時中瞭箭，雖然箭傷的傷勢並不算太嚴重，可畢竟那副身子還是太過孱弱，再加上晚上又起瞭燒，險些引發瞭喘癥，之後，好不容易臥在床上休息瞭三天，又要拖著這強弩之末的身子與人對簿公堂，

如今傢裡又出瞭事，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糟心事，讓裴淮真已經心神俱疲，隻見他捂著嘴一直在小聲咳嗽，弓著身子沒有力氣，甚至就連遞過去的杯盞也端不穩。

裴淮真喝完水，喘瞭口氣問棉夏：“原來，那馬傢小姐也是大人找來的嗎？”

關於遊船上的事情，顏偶並未提過，他隻知道要相信她，從沒過問，

直到今日公堂之上，他才意識到那一直開口幫自己的刑部尚書應當也是顏霜的意思，卻沒料到馬傢小姐會出現幫他。

“回大公子，是的，小姐去到覓連和那馬娘落腳的客棧後，在客棧裡裡外外，仔細探查瞭一番，在大理寺並未挪走的事發馬車底部找到瞭兩處新磨損的痕跡，於是才想到金剛索，才去找瞭馬瑩的。”

“嗯。”

裴淮真還想問什麼，但喉間一陣瘙癢，他脫力地靠在馬車車壁上，捂著嘴巴咳嗽的厲害，喉間已隱約有瞭氣鳴聲。

蓁憐替春日包紮完後，用佈巾擦瞭擦手後，從腰間的藥袋裡掏出瞭一顆藥丸，

“主子，吃顆藥吧。”

裴淮真搖搖頭，t他死死地捂住胸口，擡手藥丸推開。

治喘疾的藥丸之中有助眠的草藥，他每次服下都會犯困，如今顏霜下落不明，他要跟去城外搜查，因此，就一定不能在這個時候昏睡。

“春日可還說瞭什麼？”

棉夏搖瞭搖頭：“她昏迷前就隻是說，她與小姐在城外遇襲後，被敵人沖散，我在進堂前，已經派人去搜羅瞭，因為範圍太大，無法確定，所以想請大公子拿瞭腰牌去宮內請救兵。”

“好。”

裴淮真點點頭，他捏瞭捏帕巾，隨即像想起來什麼一樣問。

“你和大人出城前可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

“特別的事情？”棉夏剛想否認，卻忽然想到一件事：

“有！小姐在出城前，買瞭風箏。”

“徐馬娘。”裴淮真再也不管任何事，猛地掀起車簾朝外喊：

“立即掉頭，去城外。”

“主子，我們不回府拿令牌去宮裡搬救兵瞭嗎？”蓁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