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還沉浸在方才的記憶中，出聲道：“玄天罡果然就是那個想殺我的黑袍人，與陸衍勾結之人，十有八九也是他瞭！”

緊接著，她發現有一絲不對勁。

為什麼他們沒有出回憶，而是繼續停留在宋聽瀾的識海中？

李長風突然指著前方，提醒她道：“你看那！”

蝶衣循著他所指方向望去。

隻見宋聽瀾漆黑的識海中，懸浮著一塊透明的鏡狀碎片，正散發幽藍的光芒。

“這是什麼？”蝶衣的指尖輕輕觸上這塊碎片。

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將她與李長風納入這塊碎片中。

誤風塵（一）

蝶衣回過神, 發現自己與李長風身處一個古色古香的大堂。

房梁處，一朵大紅花球懸掛在半空，由此引出的六條紅綢, 六端各自系著堂內的柱頂，順著梁身柔軟垂落。

豔俗的紅映襯著花燈的黃，為堂內染上一層旖旎的釉色。

門口雕木屏風旁, 一個老鴇打扮的婦人, 朝裡揮瞭揮手中紅帕, 揚聲喊道：“姑娘們, 盧衙內來瞭，還不趕緊下來接待。”

幾位妝容豔麗的女子本倚欄低語, 或是調笑, 聞言放下半遮面的團扇, 她們步下樓梯, 朝著蝶衣二人裊裊走來，環佩聲響, 濃鬱的脂粉氣息瞬間撲面而來。

蝶衣沒有避開，瞧女子們的神色, 應是看不見她與李長風。

幾位女子穿過二人靈體後, 笑著挽上盧衙內的胳膊, 簇擁他上樓。

蝶衣與身側的李長風相視，在彼此的眼中確定瞭此地是一處風月場所。

“慢著！”花團簇擁裡的盧衙內踩上第一階樓梯時, 突然伸手示意她們停下。

他收回腳，繞過樓梯, 來到背後。

果然讓他發現有個粗佈麻衣的稚兒正躲在樓梯背後的陰影中。

見有人發現自己, 他連忙將手中之物放身後藏起。

“哪來的小叫花？”盧衙內皺眉問道。

身旁的姑娘認出男童，提醒道：“他呀, 是楚楚的孩子。”

楚楚？

他曾點過楚楚作陪，對她倒是有幾分印象。

這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也長得好，有一股別樣的清高味。

也就是股清高味，吸引瞭當時的他。

男人麼，本就愛拉良傢女子下水，勸風塵女子從良。

盧衙內心癢癢，楚楚越是清高，他就越是期待，這女人在床上會是怎樣的浪蕩。

隻可惜他的願景落空瞭，楚楚是個啞巴，行房時，也不會喊也不會叫。

他伏在她身上，宛若在操弄一個死人一般，甚是無趣。

自那以後，他便不再點她，沒想到這女人後來還生瞭個孩子。

那姑娘又道：“衙內你是有所不知，咱們楚香館裡的姑娘們偶有不小心懷上的，也沒見幾個姑娘會養，也不知她怎麼想的，竟然去勸媽媽，讓他留在楚香館裡。”

他打量著縮在陰影裡的孩童，突然咯咯笑道：“原來是個小野種。”

盧衙內本就生得尖嘴猴腮，宛若一瘦猴，此時獰笑顯得刻薄更甚。

他左掌反手撐上男童側臉，猛地向左一別。

男孩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盧衙內見機奪過他背後t藏的東西。

原來是一本書。

“《周易》？”他呼啦啦翻閱書卷，不屑道，“一個野種讀《周易》，難不成還想考取功名？”

“還給我！”男童瞪著雙眼，沖上前，揮動拳頭想奪回自己的書。

盧衙內毫不費力地單手反剪他的腕，將他牢牢禁錮在地上。

男童的臉頰貼著冰冷的地面，屈辱地趴在地上，雙手被提在空中，掙紮不瞭。

盧衙內雙指夾書，重重拍打男童的側臉，“你娘是個卑賤的妓子，你也是個卑賤的野種，就別白日做夢瞭。考什麼功名？長大瞭好好當龜公，給你娘攬客，哈哈哈……”

男童雙眼赤紅，佈滿血絲，他咆哮道：“不準你羞辱我娘！”

隨後一口咬上盧衙內的手背。

“衙內！”周圍霎時響起衆姑娘此起彼伏的驚叫。

“嘶——”他疼得倒吸一口氣，“啪”的一聲，反手給瞭男童一巴掌。

孩童被打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唇角滑下一絲血線。

盧衙內看著手背鮮血淋漓的牙印，擡頭難以置信道：“敢咬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一腳踏上那幼小的身軀，足下狠狠碾動。

蝶衣仿佛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響，與此同時，她垂在身側的拳頭也捏得咯吱作響，“這姓盧的真該死，竟然如此欺辱一個孩童，實在太可惡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