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敬天师[探案](118)

作者:执簌 阅读记录


崔貨郎回來時,正趕上兒子咽瞭氣,元氏在悲憤之餘,向他告狀白日所見。

他被喪子之痛沖昏瞭頭腦,罰崔廷跪在兒子床前,拿起掃帚重重抽打他的背。

崔廷的悶哼聲和棍落皮肉的抽打聲一道響起,在房內陣陣回蕩。

小白是他們的朋友,他不能招出小白。

榆娘又那麼瘦弱,禁不住抽打,但他不同,他皮糙肉厚,被打幾下應當無事,於是便擔下所有的罪責。

但是一個少年之軀又怎能扛得住成年男子盛怒之下的杖笞呢?

不消片刻,崔廷便覺喉間湧上一股腥甜,但他忍住瞭。

一旁的榆娘急得眼淚直打轉,可她又做不瞭什麼。

就在這時,床上之人突然咳嗽瞭兩t聲。

抽打聲戛然而止,崔貨郎扔掉瞭手中的掃帚,同元氏一道湧到崔生床邊,“阿生你醒過來瞭?”

他甚至不敢大聲詢問,生怕這隻是他的回光返照之相。

崔生,不,應該是小白,它並沒有回應貨郎與元氏,而是越過他們看著地上互相抱著的二人。

白日裡,它逃出崔宅,在林間吸瞭兩個獵戶的陽氣,終於治好瞭身上的舊傷。

因為擔憂二人的安慰,它在夜裡又回到瞭崔宅,沒想到竟然目睹崔廷被杖打的一幕,它生怕自己再不行動,崔廷便會死於棍下,於是撲進崔生的身軀裡,讓他“起死回生”。

崔生的“複活”終結瞭這場鬧劇。

隻不過自那晚以後,崔廷莫名覺得與大哥之間總是隱隱流動著一股尷尬的氣息。

原先他能總是大笑著搭上大哥的肩膀,如今迎面撞見時卻隻是淡淡地相視一笑。

心頭某處仿佛生瞭疙瘩,他不知如何鏟去。

這疙瘩到底還是留在瞭心頭,沒過多久,他便進瞭軍營。

小白也沒想到,崔廷這一別,會是永別。

接下來,去戰場,挖屍骨,埋屍骨,它都在一天之間完成。

就在它以為自己能很好地完成崔廷的遺願時,沒想到它唯一的一次吸食陽氣卻害得榆娘差點沉塘。

自那時起,它便決定好好扮演崔生。

有時扮著扮著,它會分不清自己是崔生還是小白。

纏綿病榻的是崔生,需要陽氣的是小白。

但它寧可希望自己是崔生。

與崔廷榆娘在一起的日子,仿佛是它偷來的時光。

小白偶爾恍惚時,會回想起在雪地裡追逐的那段時光。

雪地的白狐跑著跑著,慢慢變幻成人形的白發少年。

——“如果可以,下輩子,我想成為一個人。”

……

小白死瞭,妖死後消弭於塵世,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往生蝶從空蕩的角落飛出,回到蝶衣的額角。

她路過裡屋時,發現元氏雙臂環著膝蓋,抱坐於床上。

她雙眸呆滯,神情恍惚,眼珠子仿佛釘死瞭般一動不動。

這女人可恨也可悲。

蝶衣看瞭一眼便走到李長風身旁,“走吧。”

他點點頭。

二人一同走出屋外。

貨郎見二人出來,拱手道:“無論如何,還是多謝二位。”

“不必多禮。”蝶衣頷首道。

他慘然一笑,走在前頭,為她們帶路。

突然衆人身後傳來“咚”的一聲,十分沉悶。

貨郎茫然回首。

意識到發生什麼後,他跑到井邊,朝著井內大喊:“娘子——”

井中回音陣陣,卻無一聲她的回應。

鬼因執念生,人因執念死。

元氏死瞭。

死在瞭自己抽幹的井裡。

一口井死瞭兩個摯愛,後院還曾埋過至親。

貨郎難以承受這份打擊,他把宅子賣瞭,離開瞭這處傷心地。

後來,蝶衣在路上聽聞,有人遇見奇怪的一老一少,老的跛腳,少的手上捧著兩個好似裝有骨灰的壇子,他們一起離開瞭芙蓉鎮,沒有人知道他們去瞭哪裡。

聽到這則消息時,她問李長風:“真相的代價如此沉重,我原本一度認為探尋真相是對的,如今卻有些許動搖瞭。你覺得貨郎會後悔找尋我們,知道背後的真相嗎?”

李長風沉吟片刻,才緩緩道:“或許隻有他自己知道瞭。若我問你,你後悔知曉師父的那封信嗎?”

“不後悔。”她想也不想便答道。

她不願懵懵懂懂地活在別人編織的幻夢中,山上是宋聽瀾為她編織的美夢,但是從下山那刻起,才是她真正成為蝶衣的時候。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