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啊，即使不愛自己，他也不可能讓自己去死。

更何況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眼中看到情意，那有別於往日的、隻看向她的繾綣目光。

她應該為之欣喜呢。

“你沒聽錯，我說，你該死瞭。”或許連席莫都察覺不到，自己的聲音竟帶著幾分顫抖。

這一天他早該想到瞭，卻沒想到這一刻他的反應竟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強烈。

可是不用，他理智上應該更加清楚才是，阿尋死瞭陳善才能歸來他必須要這麼做。

阿尋身子一個踉蹌。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席莫。

方才的話不是席莫說錯瞭，她的耳朵也沒有問題。

可是怎麼會，他怎麼會讓自己去死。

阿尋永遠也想不到自己竟能從席莫身上看到這樣複雜的表情。

眸中帶著情意，面上卻冷若冰霜，他的眼睛在愛她，口中卻讓她盡快赴死。

“席公子，慎言，阿尋姑娘憑什麼要因為你的一句話就赴死？”祈祝皺眉。

到瞭此刻祈祝徹底明白瞭初見之時自己在阿尋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氣息，那股玄之又玄的，是靈魂複生的氣息，是輪回之力。

“你護著我，難道是為瞭讓我死在這裡？”忽的想起瞭什麼，阿尋顫著聲音問。

“沒錯，沒有比這裡更好的瞭，這是我為你選的最好的地方。”即使心有波瀾，也不可能會阻擋他複活阿善。

更何況在這裡死去，並不是真正的死去，等她死去，再歸來的便是完整的阿善。

阿尋慘笑一聲。

原來才不是什麼忽冷忽熱，原來護著自己隻是為瞭讓自己死在這裡，這裡就是他為自己選的埋骨之地。

可自己方才還在想些什麼，想他心中其實愛著自己，想他其實不知曉內心的情意。

阿尋從沒覺得世界如此寂靜。

耳邊什麼聲音都沒有，隻剩下席莫讓自己去死。

她錯瞭，她錯的離譜，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席莫想自己死，他隻想自己死。

第三十七章

“之前你不是問我與她是什麼關系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瞭。”席莫深呼吸瞭一口氣。

他知道如果不說出實情自己恐怕是無法達成目的瞭。

秘境中他的修為受到限制，他沒辦法隨心所欲。

而且在場的這群人似乎人人身上都帶著秘密，特別是那個聞寒，更是讓他察覺到瞭危險的氣息。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瞭複活我的愛人陳善，她為國戰死。而阿尋，正是阿善的一魂二魄，若非如此，我不會一直註視著她。”席莫讓自己要冷靜下來。

現在的一切都不算什麼，很快阿善就能活過來，到時候一切都將迎刃而解，他們很快就會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

可是為什麼，阿尋的目光竟如此灼熱，他不敢看向阿尋，他害怕看到那樣一雙絕望的眼睛，即便阿善即將歸來。

愛人？陳善？一魂二魄？

阿尋慘笑一聲。

她再也騙不瞭自己瞭。

席莫每每透過自己而看的那個人必定是陳善無疑，他的情意是對他的愛人，而不是自己。

她隻是個替身，隻是席莫愛人的一部分。

今日後她再也無法用欺騙自己席莫對自己有情瞭。

她曾經畏懼的事，終究是發生在瞭她的身上。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傻子，現在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一直有自欺欺人的嫌疑。

他要護住自己是有目的，他要複活他的愛人，他要自己死。

這並不難理解，卻讓她難以呼吸。

“你竟一直把我當做陳善？”阿尋的聲音有些喑啞，她好似忘瞭喉嚨要如何發出聲音。

“自然，你就是陳善，陳善就是你。

阿善，無需害怕，你死瞭之後很快便會重新複活，我不會讓你長眠在聚魂燈中的，這是向死而生，阿善，我都是為瞭你好。”席莫盡量讓自己語氣如常。

其實不是。

她與阿善相差極大，他常常會恍惚。

阿善自小便被當做男孩子養大，她性子爽朗灑脫，不似溫柔。

阿善是陳傢這個將門世傢中最後一位將軍，她擅舞刀弄槍卻不擅洗手作羹湯。

阿善會以拳重錘自己的肩膀，卻不曾用那般柔弱的目光看著自己。

阿善嗜愛放聲大笑，不曾溫婉小意地笑。

阿善最放在心上的是百姓，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