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不知為她診瞭多少次脈，卻始終看不出她的病癥究竟是什麼。

這具身體還活著，但好像魂兒已經不在。

“阿姐，快些醒來吧，爹娘和我都很想你，就算你是偷偷開瞭個玩笑，也應該結束瞭。

若你願意不再開玩笑，今後你說什麼我都願意聽你的，再也不與你拌嘴瞭。”

哪裡？這是哪裡？琳瑯的意識一陣模糊。

阿姐？這個稱呼好熟悉。

腦海中無數記憶解封，琳瑯下意識地皺眉，與此同時，有另外一股力量在護著她。

因而大量的記憶並沒有讓她痛苦，隻以一種緩和的速度漸漸回歸，記憶中那一片模糊慢慢被點亮，她漸漸想起瞭過往。

她記起來瞭，她本不是鏡妖，她是桑琳瑯，這裡是她的傢，她回來瞭。

她睜開眼：“沈勝意。”

“你，你，你醒瞭阿姐？”

沈勝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一刻還在祈禱阿姐醒來，現在希望成真瞭，他幾乎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水。”

唇舌幹澀，桑琳瑯隻能瞪眼。

沒點眼力見，果然還是那個討人厭的沈勝意，不會因為自己昏迷一場就變得討喜起來。

沈勝意連忙將茶水遞到桑琳瑯唇邊。

待緩慢將水喝完，桑琳瑯嘆瞭一口氣。

原來已經一年瞭，也幸好僅僅隻是一年。

一年間阿娘為瞭找出救她的法子，已經暫停出診，京中不少人怨聲載道。

桑琳瑯胸中湧起一股酸脹之情，這段時間大傢一定很擔心自己吧。

還好自己完成瞭契約回來瞭。

身旁沈勝意的目光無盡關切，她一轉頭竟能看到他濕潤的雙眸。

桑琳瑯有些不適應，往日記憶重新在腦海中浮現，她何時見過沈勝意這樣的目光，想來自己這場昏迷是嚇到他瞭。

還沒等桑琳瑯安慰幾句，門口便進來個人。

“琳瑯，你還好嗎？”

這道帶著關切的溫柔聲音一傳到腦海中，桑琳瑯忍不住淚盈滿眶。

“阿娘，我回來瞭，我很好。”

桑榆上前將女兒擁進懷中。

就在剛才，她察覺到冥冥中自己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圓滿瞭，如同當年落水醒來那般。

來不及多想她便立刻前往這裡，果不其然，女兒蘇醒瞭。

“不怕瞭，回傢瞭，回傢就好，爹娘會護著你，今後可千萬不能再做傻事瞭。”桑榆輕撫懷中女兒的發絲，溫柔地說道。

若她猜想的沒錯，女兒的昏迷與自己有些幹系。

“好。”桑琳瑯膩在娘親懷中黏糊糊地說道。

她也有娘親瞭，這裡是她的傢，她不再是無根浮萍瞭。

她現在隻想與娘親貼著，一刻也不想離開。

“是誰帶走瞭你？”桑榆忽然問道。

桑琳瑯看到娘親眼中閃過的厲芒心中一暖，有阿娘的孩子就是會有人護著。

但她隻能搖搖頭，“阿娘，說不得。”

沉默半晌，桑榆輕聲道：“那就記住，今後永遠不能再那麼做瞭。”

再來一次，她會發瘋的。

她的親生女兒，從出生起就如珠似玉護著的琳瑯，就這麼忽然成瞭這樣，如果不是掛念著自己還有些醫術還有一絲救回人的希望，她早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暴戾。

桑琳瑯這才意識到她的昏迷給傢人造成的影響有多深。

這一刻，她開始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

若她回不來呢？她不敢保證阿娘能真的好好活下去，她更不想阿娘永遠帶著遺憾與痛苦。

“好，我都聽阿娘的。”

在她說下這句話的那一刻，身體中好像有什麼被觸動。

屬於鏡妖琳瑯的記憶淺淡，屬於桑琳瑯的記憶變得深刻。

或許這是祈祝贈她的那道能量做的。

若非如此，她的確很難分清那段漫長記憶與她生長瞭十幾年的記憶哪個才是當下。

她不自覺流下淚來。

祈祝還好嗎，獻祭成功瞭嗎？

她不知道，或許也永遠不會再知道瞭，她再也見不到祈祝瞭。

後背有一隻手輕柔地拍著，她能聽到阿娘溫柔的聲音。

“不哭，一切都會好的，你愛著的所有人都會好的。”

這一刻她想阿娘是不是知道瞭什麼。

她忽然想痛哭一場，這麼想著，她就做瞭。

阿娘從來不說假話，就算再也不得相見，祈祝也一定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