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無真實形體，但這一刻扶蘇方的視線與少女祈祝對上。

跨過時間的距離，二人好似遙遙相望。

祈祝很快有些失望地收回瞭視線。

她跟傅宣朗離開瞭祈傢村。

扶蘇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阻攔，未果。

他沒有實體，沒人會註意到他。

更無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扶蘇方想瞭想跟瞭上去。

喚醒祈祝的機會，說不定就在招搖山。

他看著祈祝一路一邊悄悄抹眼淚，一邊深呼吸，好像這樣就能讓繃緊的一顆心不再緊張。

看祈祝在傅宣朗的帶領下見瞭於止，見祈祝被於止故意用威壓震懾。

扶蘇方瞇瞭瞇眼，這個老匹夫。

祈祝被收為弟子後，便被分配瞭住所。

扶蘇方寸步不離地跟著，他還不知道，祈祝當年被帶到招搖山後過得如何。

招搖山起初對祈祝是敬重的，掌門的關門弟子，多少還是有些威懾力。

但很快衆人便發現瞭祈祝其實並不受於止重視。

於止從未將祈祝介紹給外界。

堂堂掌門弟子，連拜師大典都不曾舉辦過。

故而很快祈祝在招搖山就成瞭人人都能欺上一句的存在瞭。

可於止根本不管，哪怕某日祈祝鼓起瞭勇氣讓於止為她做主，於止也隻淡淡的一句‘你想多瞭’搪塞過去。

於是祈祝的底氣越來越弱，一個沒人護著的弟子，誰會在乎她的感受呢。

她開始變得頹喪。

整個人再也看不見在祈傢村的自由肆意。

而那日祈祝去給於止送花露聽到的話更讓祈祝全然失去瞭所有精氣神。

扶蘇方也終於得知祈祝被特定選入招搖山的原因。

祈傢村已多年不曾有修仙門派去遴選弟子。

特別還是選擇15-17歲的少年。

而這一切隻因為於止要找的人隻有祈祝，故而有此限定。

於止收徒不曾安過任何好心，他是想要祈祝的一切，他想要祈祝獻祭給他真正的寶貝徒兒傅宣朗。

而為瞭達成這個目的，於止竟不惜用婚約的方式將祈祝與傅宣朗綁在一起。

扶蘇方握緊拳頭。

如果這不是幻境，他定然會沖破一切狠狠去給於止幾拳。

如果當時的自己知道真相，或許祈祝便不會這麼無助。

祈祝走後他也同樣被帶回瞭扶傢。

扶傢以他的身體中的血脈作為飼物，試圖造出離火宗第一尊怪物來，他們多想要這麼一個幫手。

可他活瞭下來，他還沒找到祈祝，他還不曾以更好的自已與她再次相遇，怎麼能就這麼死瞭。

他殺瞭那個怪物，並一口一口吃掉瞭怪物的血肉。

他成瞭扶傢第一個長著一副人皮的怪物。

他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意識，他怕自己被當做不清醒的怪物徹底抹殺掉，這樣他便再也找不到祈祝。

在不知道多少次輪回重新飼養後，他終於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意識瞭。

即便每兩個月他的骨頭都要在一次次被打碎後重塑，直到骨骼上重新長出血肉來，那也不算如何。

因為他終於能正大光明地出現瞭，他殺瞭扶月山，成瞭離火宗新一任宗主，整個離火宗的人都可以為他驅使。

他終於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瞭。

他找瞭很久，才找到改瞭名字的祈祝。

可那時的祈祝已是扶蘇方的未婚妻。

他賭瞭氣，所以不願意相認。

從來隻敢偷偷在招搖山公開宴客的時候見她。

每次見到的她總是端莊有禮的，所以他以為她過的極好，以為她開心的不得瞭，以為她已經擁有人人豔羨的未來。

有瞭這樣光明的未來，自己這個她曾經的污點就更不應該再出現在她面前瞭。

可思念並不能因為時間而逐漸暗淡，反而在一次次的偷看中變得越發濃烈。

變成怪物的那些年，他是這麼撐下去的。

他這一生，微末時被生父拋棄，被生母虐待，被所有人欺辱被所有人不恥。

那是第一次他見到有人為他打跑那些欺負他的人。

她好像天神一樣什麼都不怕，即便那些人比她高大比她手長腳多，可僅僅是幾句話，她便嚇退瞭那些人。

她給瞭他衣裳，給瞭他飯食。

給瞭他一縷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那些將東西給他的時候的肉痛神情，都好像是她越發可愛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