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管事，殷倪。

趙執聯想到剛才猜測對方的身份，心中忽然湧起一股複雜難言的心緒，酒都醒瞭。

她怎麼會認識這一行的人？

……

“我告訴你，但凡你這車停得遠一些，咱們今日也就不必見瞭！”馬車外還矜持的人，一上馬車就露瞭原形，風情萬種的臥在車中，一條纖纖玉腿掰的老高。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靠著絕妙舞姿蟬聯京城花魁數年，轉身就成瞭平康裡大老板的人生贏傢，璇音娘子。

但這隻是外人所見，璇音自己知道，這平康坊的大東傢有兩位，一位是她這個當傢花旦，另一位則是眼前這位崔女郎。

霓瓔很怕她掰腿時鞋子上的泥土掉下來落自己身上，於是往旁邊挪瞭挪。

璇音很受傷。

不是她矯情，放在她最風光的時候，穿過的汗衫鞋襪都能在特殊癖好的黑市賣出驚天高價，若不是她崔霓瓔跑來這個地方，她何須受這份罪！

“你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瞭？窮鄉僻壤的，還非得坐船，我這腿腳沒走抽筋，五髒六腑就得先吐幹凈。”

霓瓔心道也沒讓你一路找來這裡，面上仍是耐心道：“我已在府中為你備好廂房軟床，你隻管吃好歇好，有什麼需要隻管告訴我。來都來瞭，不如閑玩幾日再回揚州。”

璇音瞇瞭瞇眼，擡起一隻手懶懶杵著下巴：“我才剛來，你便盤算著讓我走啦？”她伸出一隻手虛點她，“崔霓瓔，我與你打瞭六年交道，你可別同我說什麼哄人漂亮話。你不就是想問，我悄悄跑來這裡，揚州那邊由誰主事麼。”

霓瓔深深看瞭璇音一眼，不予置評，隻是順著她話問：“這也的確是個問題，所有人都知道璇音娘子去瞭揚州，你卻偷跑來這裡，揚州那頭怎麼辦，元日後的演出又要怎麼辦？”

璇音起身坐正：“我親手教出來的人，若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才真是叫人笑話。至於元日後的演出你更不必擔心，我心裡有數。”

說完又倒瞭下去，開始為自己長途跋涉後的腿腳拉伸，霓瓔由著她忙忙碌碌，沒有再打擾。

“對瞭，”璇音轉頭看向霓瓔：“你那個表妹……就是宮裡的裴婕妤，她怎麼回事，打聽你都打聽到我這兒來瞭。”她沒說的是，那日的得知對方是宮裡來的人，當場嚇一跳，還以為崔霓瓔玩完瞭，樹倒猢猻散，她也要跟著遭殃。

霓瓔：“沒什麼大事，後宮多瞭些人，她還沒適應。”

璇音來瞭興致，撐著半個身子湊向她：“你說你啊，都把皇帝拱手相讓瞭，怎麼就沒教她怎麼固寵呢。”

霓瓔幽幽道：“我看你躍躍欲試，不如送你去幫她固寵？”

璇音笑容一僵，又坐瞭起來，抖抖索索把裙子蓋住腿：“不要開這種嚇人的玩笑。”

她不主動挑事，馬車裡就會變得格外安靜，等抵達殷府，璇音率先下瞭車，看著眼前氣派的宅子，嘖嘖點頭：“論出門在外的講究，我就服你，吃穿都不會虧瞭自己。”

霓瓔跟著下瞭車，做足瞭主人傢的姿態，擡手請她入內。

璇音就喜歡這種被人重視的做派，當即露出優雅的微笑，兩手端在身前，徐步入內，帶動臂間披帛飄飛。

霓瓔將人引到提早預備的廂房前，還沒忘記提醒璇音：“我此躺出門用的是假身份，無分府內府外，你隻管記得，在這裡我叫殷倪，是府中的管事。”

“霓瓔，殷倪……”璇音噗嗤一笑：“你連起名兒都這麼偷懶啊。”

霓瓔也跟著笑，並不辯解。

“行，我知道瞭，殷管事！”璇音一本正經回應一聲，小腰一扭便進瞭屋裡：“燒熱水，我要沐浴更衣。”

……

本該在揚州選新人的璇音娘子悄摸無聲的跑來瞭萬和鎮，霧爻得知後嚇瞭一跳。

“她可真能跑呢 ！”

霓瓔笑笑，一邊跟黃廚子報瞭些璇音喜歡的菜式，一邊道：“誰說不是呢。”

“嘿嘿，這不是巧瞭麼。”霧爻雙手合十，想到什麼。

霓瓔：“什麼巧瞭？”

霧爻：“陶女郎走瞭之後，府裡冷冷清清的，我還想著除夕夜時要幹什麼呢，沒想到走瞭一個陶娘子，卻來瞭一個璇音娘子來瞭，除夕夜那日我放煙火，她跳舞，我們在院子裡擺一桌黃廚的美味佳肴，簡直妙哉！”

霓瓔看瞭她一眼，沒有說話。

剛點完菜，下人忽然走瞭過來，與霓瓔附耳低語，霧爻好奇地問：“怎麼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