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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观音(7)

作者:雕弦暮偶 阅读记录


“回啊。”耶律堯懶洋洋的,“整頓一番,即可離開。”

別看這些人追敵千裡。但並未消損,精力十足。

這是……要幹什麼?

宣榕眉梢微蹙,就看到騎兵得令下馬,抽出腰間彎刀,砍向耶律金脖頸。

宣榕:“……”

她沉默地撇過瞭臉。

但耳畔咯吱聲窸窣,不遠處,那個手下悶聲悶氣道:“帶這累贅玩意回去幹嘛,火祭節獻給天神薩滿?”

北疆有很多奇怪習俗,巫蠱之術。

確實會有將仇人屍骨獻給天神的傳統。

沒想到,耶律堯淡淡道:“老頭子墳前還缺倆燈籠,回去掛著。”

副將“哎呀”瞭聲,似是習以為常。

一旁,昔詠忍不住低咒道:“父子?這廝和一傢子都有仇吧?”

確實是仇人。

雪中初見很久之後,宣榕才知道,北疆使臣之所以認識父親,是因為議和談判是父親出馬的。

父親步步緊逼,改瞭一系列條款。

其中一項,把質子從一人改為三人。

宣榕托腮聽故事,好奇問道:“爹爹為何這麼改呀?”

父親耐心回答:“耶律堯?他是異域奴隸所生,剛誕下來天現異象,漠北的草場燒瞭三天三夜。老狼王暴怒,差點掐死他。而且北疆註重血統,此子對北疆沒有制衡作用。”

宣榕歪著腦袋,想瞭想:“我出生時,不也天現異象,京城荷花過早盛開嗎?也沒人想殺死我啊。”

母親在一旁笑到不行,伸手一戳她額頭:“這哪兒一樣?我們絨花兒是祥瑞。”

宣榕卻捂住額頭,認認真真道:“一樣的。娘親生我時,荷花早開是因為望都的炎熱,耶律堯出生時,草場的大火也是因為北疆的炎熱——”

她在父母怔愣的神色裡問:“一個緣由,為何一個被譽祥瑞,一個被罵不詳呢?娘親,這不公平。”

見過大風大浪的父母,也一時語塞。

最終,還是父親溫潤笑道:“無關公平。隻是他的父親不愛他。”

所有人都知道耶律堯的父親不愛他。

所有人都知道,在北疆,他是隨時舍棄的質子。

何況他自己?

既然如此,他不對傢族抱有溫情,似乎理所當然瞭。

宣榕出神想著。

終於,窸窣聲停,她下意識想回頭看,被昔詠捂住瞭眼。

“郡主,別看,等他們走瞭臣就去收拾,別怕、別怕。”

宣榕天生情緒寡淡,沒怕,隻是總覺得疏漏瞭點什麼。

直到騎兵們調轉軍隊的馭馬聲響起。她才心頭一跳——

狼!嗅覺敏銳的雪狼!

像是為瞭印證她的不安,下一瞬,狼啼聲起,遠處,獸類慘死的嗚咽接踵而至。

不用看也能猜到,那幾匹藏於其他山洞的駱駝……被雪狼發現瞭。

與此同時。

馬蹄聲、馭馬聲皆靜。

夜風呼嘯聲裡,耶律堯輕輕問瞭句:“人數清點有誤?”

明明是極輕地一句話,但冰冷殺意順著話音蔓延。

“耶律金騎兵一百二十三人,所斬也是一百二十三人。無誤。狼王應該不是發現逃敵……”有騎兵小心翼翼解釋,又驚呼,“是駱駝!這裡怎麼會有駱駝?”

拖曳聲由遠及近。

宣榕猜測,這是雪狼將駱駝拖到主人面前瞭。

耶律堯“嘖”瞭聲。

是不耐煩的語氣:“商旅。找出來,處理掉。”

又低喝道:“阿望,沒短過你吃食,別什麼都瞎吃!”

“……該死的。”耳後傳來昔詠的低咒。

她像是扭過頭飛速吩咐:“我沖鋒,容松掩護和斷後,容渡伺機奪馬,帶郡主走!”

“走不瞭。”宣榕嘆瞭口氣,聲音卻很冷靜,像是高山深澗、淩淩甘泉,“你們三個人再厲害,比得過耶律金百人騎兵?”

耶律金都沒能逃過追捕,他們帶著自己這拖油瓶,隻會更難。

昔詠沒吭聲。她知道這是實話。

而另一邊,北疆的士兵紛紛下馬,似是幾人一組,分散逡巡。

宣榕知道不能再等瞭,拂開昔詠的手,說道:“把小狼煙給我。”

小狼煙是煙花一樣的信號槍。能直竄雲霄,若是夜晚,百裡可見。像極瞭傳遞軍令的烽火狼煙。

一枚小巧精致的長鐵筒,落在宣榕掌心,昔詠遲疑道:“最近的軍隊……也在隴西瞭。”

距此二十裡,遠水解不瞭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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