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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观音(244)

作者:雕弦暮偶 阅读记录


耶律堯一言不發喂著鷹。

他身量高挑頎長,又寬肩窄腰,薄衫下手臂肌理線條若隱若現的,哪怕站立不動,也壓迫感十足。

哈裡克遲遲等不到他答複,心虛起來,剛要開口。就聽見淡淡的一聲:“中秋九月,是不是本要派人入齊談判,商量南下禦涼之事?”

哈裡克一愣:“對。怎麼,計劃要變?”

耶律堯放飛吃飽喝足的追虹,漫不經心道:“不變。不過如若這樣,最遲九月初,要把內亂平瞭。”

這句話說得慢條斯理。

但所有人都明白,這又將是一場腥風血雨。

哈裡克怔瞭怔:“你想一道去望都?”

耶律堯翻身上馬,沒說話,但答案顯而易見。

哈裡克聞言苦笑道:“得,那我這兩個月不消睡覺瞭。”

饒是他跟過大小戰事,也有種風浪鋪面的窒息,下意識的,喘氣都粗瞭幾分。

身處漩渦中心的青年卻恍若不覺,冷靜至極,也冷漠至極:“那放你三天假,回去一趟。三天後,直接領兵往北,我們木刻山腳彙合。”

說著,他一夾馬肚。

那匹快馬奔騰而去。

四五匹駿馬,會同一匹矯健雪狼,在望都長街上疾馳往西。

正值清晨,晨霧未散,哪怕是最為繁華的朱雀大道,也幾近無人。

望都有著東貴南富,西郊荒涼的傳統。

官員權貴,多住東邊,行商坐賈,多居南側。而越往西走,民衆越少,等到瞭西郊之外,草野廣闊,樹林錯落,能看到些許窮苦百姓,也能隔三差五看到些無名孤墳。

若是清明年節,墳前有祭奠,那說明還是有人知曉屍骨身份。

若是空蕩無物,那多半也是人死後敷衍攏起的土包。

在亂葬崗附近,後者居多。

容松率先下瞭馬,他用手掌扇風,隻覺得此地莫名令人毛骨悚然,雖是酷暑,但從腳下泥地裡,滲出一股陰冷森寒之氣,凍得頭皮發麻,哆嗦道:“……郡、郡主,這也太陰森森瞭吧,中午陽氣重,我們應當中午來啊……”

放眼望去,林木一眼望不到頭。間或豎立幾座殘破石碑。

霧氣半遮半掩,怪鳥嘈雜亂叫,枯枝敗葉在地上交疊,形成厚厚腐殖層,走上一步,軟榻泥濘,又走一步,就可能聽到“嘎吱”枯葉脆響——

令人汗毛倒豎,毛骨悚然。

宣榕同樣下瞭馬,見阿望立刻黏瞭過來,不由笑道:“咱們辦的是私事,不宜光明正大,你就當作倒鬥一樣,見不得人吧。”

容松當然知道今兒是何差事,不滿道:“做的是善事好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腳邊有個雪白的龐然大物,詭異可怖感頓消。

宣榕擡掌,順著阿望柔順的頭頸揉瞭揉,溫聲道:“朋黨之爭,不以人死為終結。舉個例子,這亂葬崗裡的屍骸,有三十多年前被抄傢的兵部尚書裴恬,他有個門生叫李幡,李幡和袁閣老,年輕之時可是頗為不對付。

“兩人文鬥武鬥,幾乎鬥得兩敗俱傷,最後還是李幡見恩師倒臺,辭官離去,這兩人才沒繼續扯頭花。如今袁閣老已然入閣,和爹爹共事,我們若是把裴恬骸骨尋出來,做法超度,好生安葬,他會怎麼想爹爹?”

容松本就習慣瞭官場的長袖善舞,瞭然道:“原來內閣其餘諸位,對此事並非鬥贊同啊,也是宣大人好說話,照顧每個人臉面。要是我,直接就……”

一枚石子打在瞭容松頭上,他痛得嗷嗚一聲,把大逆不道的話吞瞭下去,恨聲道:“哥你又打我!”

容渡已經悶頭開始幹活,將手中一本刑部記錄翻得飛快,忙裡抽閑彈瞭容松一下,又瞥瞭他一眼,道:“話多。”

說著,他已是在數處墳前做瞭記號。

宣榕由著他們先尋已有記載的骸骨,等晨霧再稍微散瞭一點,才拍瞭拍阿望的頭,軟聲道:“好阿望,今兒就拜托你瞭。滿門施刑的骸骨,是會聚在一起的,你先幫忙找出這種,我們再分別是裴恬一傢、嶽素一傢,還是曹園一傢。”

阿望極通人性,宣榕連說帶比劃地和它交流半天,它便嗷嗚一聲,興高采烈領命幹活。

雪狼嗅覺敏銳,在密林之間拉回逡巡,不出片刻,駐足於一塊平坦的空地。

這裡無木無草,唯有一朵小花開得小心翼翼,隨風左右搖擺。

容渡立刻領人過來挖掘,起先一無所獲,很是費瞭一番功夫後,才破開早已堅硬的厚土,一鐵鍬下去,咣當一聲,裸露出的慘白與鐵器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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