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我见观音(236)
作者:雕弦暮偶 阅读记录
說她很久都沒把耶律歸入“危險”瞭麼?
季檀似是以為她不快,微微一頓,還是盡職盡責道:“若您實在不忍心,吩咐沿途州府,用國禮把他迎入京師,讓他在京城養好再回西北也就是瞭。實在犯不著以身犯險。”
若是這位能安分,早就在鬼谷把病養好瞭。
哪裡可能把他一個人撂給官府。
宣榕實在解釋不清,隻能沉默不語。
過瞭片刻,季檀遲疑道:“還是說您確實有別的考量?”
大部分考量都源於某人剛醒來時的發瘋勁兒。
宣榕疲憊地按按眉心,隻道:“嗯,我有數,你不用擔心此事。”
季檀仿佛誤會瞭什麼,苦笑一聲:“您有數就好。是微臣多嘴瞭。”
交代完事情,走出會客廳堂。
嘲哳蟬鳴聲驟大,熱風穿廊而過,盛夏的草木芳香湧動如潮。
宣榕跨過門檻,下意識朝長廊橫椅望去。
斜照的光影碎搖,藤葉窸窣,空無一人。
她倒不覺的有什麼,或許是突然想著四處逛逛,或許是有事離去,沒必要強求人傢非得候著。
季檀卻蹙眉道:“人呢?他不是說……”
宣榕擺瞭擺手,沿著長廊走向拐角,岔開話道:“這次秦州佈政司貪墨,牽連的人也不算少,若有小官小吏身不由己被脅迫,你看著放點水。”
季檀應是。
眼見著就要走過拐角,宣榕還想說什麼。
猝不及防的,也有人剛好從側面繞來,差點相撞時,宣榕猛然剎住,險些跌到。
面前,耶律堯姿態閑適地退後一步,一隻手扶住她。
然後,另一隻手擡到她發間髻上,別瞭個什麼物什上去,慢悠悠地道:“人在這呢,沒走遠。”
察覺到發上觸感,宣榕微微一愣:“這是什麼?”
循位摸去,柔軟嬌嫩的觸感,應是嫩葉和花瓣。由於枝蔓本就輕軟,別於發間並不穩固,她這麼一碰,鈴鐺一樣的白花搖搖欲墜。
耶律堯眼疾手快地按住。
他輕輕道:“鈴蘭花,看看配不配你。你別動,把手拿開,否則我不好戴。”
花串籠於兩人指間,略帶薄繭的指腹劃過她手背。
宣榕猛然抽回手,耶律堯便微微傾身,重新替她別好花蔓做的發璫,道:“好瞭。”
這個角度,宣榕隻能看到青年修長的脖頸,右耳垂上針眼一樣的耳洞。
看不到他掀起眼簾,對身後站立不動的季檀,遞去一個堪稱挑釁的眼神,和一個戲謔的笑。
笑意自他殷紅的薄唇勾勒而出,帶著刀鋒森冷。
和不加以掩飾的敵意。
季檀瞇瞭瞇眼:“你——”
耶律堯卻立刻站直瞭身,像是認真端詳瞭一番,搖搖頭,將那支花束抽走,隨手扔進一旁草木叢中,道:“不怎麼相稱。之後有機會給你尋更適合的花吧。”
他本就隨性恣意,失憶後經常會想一出是一出。
這段時日相處,宣榕早被磨得習慣。
可這是第一次有旁人在場。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強壓下瞭面紅耳赤,半晌,才一臉官司地嘆道:“第一次見有人搶阿望活計的。”
說著,她擺瞭擺手,剛要擡腳。
季檀道:“郡主。他剛剛……”
耶律堯笑著打斷他:“我剛剛怎麼瞭?大齊不準折花送人麼?”
季檀冷聲道:“不是。你放才為何那般看著我。”
他這話相當不客氣,不像向來克制的人會說的,宣榕疑惑回頭:“庭芝?”
季檀略帶歉意地沖她頷首,但下一刻,仍選擇對耶律堯發難:“你恨我,對我有殺意,為什麼?閣下不是失憶瞭,還問我是誰嗎?”
季檀經辦的案子成百上千,審訊過的犯人數不勝數。
自然有一種超出邏輯的直覺,心思縝密,很習慣地去捕捉破綻。
耶律堯淡淡地道:“你嚼我舌根,我不喜歡你,不是很正常嗎?看不出季大人這般人才,能從別人眼裡看出‘恨’——想必虧心事沒少辦,被許多人恨之入骨,仇視待之,才如此草木皆兵吧?”
季檀陡然擡高聲音喝道:“那你聽墻根,就很值得自豪嗎?!郡主以禮相待,你不懂如何避嫌、如何處之也就算瞭,非得作奸佞之態,搬弄是非嗎?”
耶律堯傾耳以聽的樣子:“請問我搬弄什麼是非瞭?”
季檀道:“檀隻是見你不對,而非見所有人不對——你卻一以概之,黑白顛倒,這般做法。”他冷笑一聲:“才是心裡有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