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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观音(209)

作者:雕弦暮偶 阅读记录


宣榕正色道:“我不需要他做什麼。他為國辦事,又不是為我辦事,你別聽韓玉溪胡說,他為老不尊,還編排過我爹呢。”

或許是前後對比的回護太過明顯。

耶律堯漂亮的藍眸鎖定宣榕,睫羽垂落時,神色陡然幽深危險。

半晌,意味不明地笑瞭一聲:“那他確實不太一樣。不過……”

腕上的手終於被放開。

不再酸疼,經脈舒暢。

但宣榕後背肩頸已是一層薄汗。

而不知為何,耶律堯沒再看她,反而信手撥弄旁邊的燈盞,忽然手掌一翻,裡面燈火熄滅,四周陷入霧蒙蒙一般的昏暗。

月光已至頭頂,室內反而顯得格外晦澀。

隻有大敞的門外,數盞錯落的燈盞光影斜照。非常淺淡的一層,染入夜色濃稠的室內。

她看不清眼前人。

陡然暗淡的動靜驚動門口的侍衛,他們若有所察回望:“郡主?敢問發生何事瞭?”

宣榕語氣溫和:“燈滅瞭,我再燃就好,看得清的。”

其中一人道:“需要我們進來為您掌燈嗎?”

“……不用。”宣榕聲線裡帶瞭點不易察覺的異樣。

因為耶律堯默不作聲地俯身,一片黑暗之中,氣流劃過耳畔。

“我都可以為你做到。”他篤定道,帶著生來的狂傲自負,“不要他們,要我一個人好不好?”

宣誓

耶律堯這話頗有點石破天驚。

語氣恣意, 但言辭卻姿態極低。印象裡,他態度狂慢,哪怕是處在最無依無靠的低谷, 也未曾仰望過任何人。

更別提近乎虔誠地問詢。

疏狂之人小心翼翼,目下無塵者低下頭顱。

這是一種難言的震撼, 朝野之中再大的陰謀詭計, 都比不過那句“好不好”來得驚心動魄。宣榕三魂六魄險些都被他震出來, 慢瞭半拍才道:“……可你不是為瞭我而存在的。你有廣闊無垠的人生。”

耶律堯輕輕反問:“你又怎知不是呢?”

耳畔呼吸炙熱, 鵝羽一樣輕柔拂過。

而光線驟弱,眼睛一時無法適應,青年俊朗的面容也成瞭剪影。

但其餘的感官愈發明顯, 包括肌膚觸感——

宣榕能清晰感受到,汗水順著額角滾落, 從下顎沒入夏日輕薄的外衣。

本就洇濕的佈料黏在身上, 簡直像被水淋過。

她恍然驚覺當下不算得體:“等……”

下意識向後踉蹌半步, 隱入光線徹底隱匿的書櫃折角,宣榕這才深吸瞭口氣:“很久以前, 就有長輩說你踔絕之能。你前二十三年走來,是無人能及的一條路, 天地廣大, 別再這麼貶低自己瞭。還有……”

耶律堯卻好整以暇地打斷她:“絨花兒, 你在發顫。為什麼?我已經滅瞭燈瞭。”

“……”宣榕一口氣噎在喉嚨裡,“你有看到……!”

“我什麼都沒看到。”耶律堯淡淡道, “我撒謊就讓我眼瞎目爛, 苦痛難熬。我說過, 別怕我。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我可以站在任何你劃定的線外。為什麼他們可以, 我不行?”

宣榕不假思索道:“你不一樣。”

耶律堯逼問道:“哪裡不一樣?因為我是外族,其心必異?”

“不。是因為你不該被困在……”

宣榕頓住,她有點心慌意亂,話到嘴邊,散成一片茫然。

左側是筆墨顏料林立的書桌。右側是開合極低的窗柩。

屋舍後院栽種沙柳,剪切出斑駁的光影。而身後書櫃木質冰冷堅硬。

遠處的練兵聲響徹底停瞭。門外的侍衛也仿佛悄無聲息。

許是見她許久沒有回應,耶律堯放軟瞭聲音,誘哄一般呢喃:“不能告訴我麼,還是你自己也想不出來原因?又或者……”

他幾近微不可聞地問道:“我比較特殊?對麼?”

這種低啞的嗓音蠱惑至極。

簡直像海妖,讓中招者心甘情願說出糊塗話。

宣榕以十足定力懸崖勒馬,沒被他拐偏,正色道:“你身份確實太特殊瞭,昔大人多忌憚你看不出來?你還想來北齊興風作浪呀,不得嚇退一堆人?”

耶律堯不以為然:“你給我蓋個戳不就行瞭。”

宣榕快要炸瞭:“頂個別人所屬的身份,有這麼光彩的嗎!”

耶律堯固執己見:“你的話就沒事。”

“…………”宣榕捂額。

望都抒情多婉轉,一篇贈與心上人的詩詞歌賦都會借物喻人、借景抒情,生怕別人看懂一般,講究朦朧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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