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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观音(189)

作者:雕弦暮偶 阅读记录


玄武定功法奇妙,但剛一開始,他不敢嘗試過久。

安魂草需要三載才能長成,於是,與鬼谷衆人商討之後,采用“休眠一月”、“兩月”、“三月”、“半年”、“一年”、“一年”這樣間隔,依次醒來,方便根據情況及時調整。

這一次,是第四次醒來,也是入谷之後的第一年。

耶律堯走進熟悉的酒肆,要瞭壺烈酒,不緊不慢喝著。

這是阡陌交通,多路並道之處,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旅人商客,獨坐在此,不用與人攀談,也能聽到數以萬計的江湖傳言,還有口口相誦的京中時事。

然後,他聽到瞭昭平郡主,聽到瞭昔詠,聽到瞭……季檀。

三月細雨如煙,耶律堯隨手撂下喝空的酒盞,側眸望向熱鬧喧嘩的街道,忽然很想問她:你這一年怎麼過來的?

她不能行差踏錯一步,需要像精明的政客,算計人心。

這是她最討厭的事情,不是嗎?

耶律堯心煩意亂,回到谷中,他對著暴跳如雷的谷主,很耐心地聽他罵完,商量道:“我想直接睡到兩年之後,醒來直接用藥,引出蠱蟲。”

谷主嗤瞭一聲:“你睡到一百年後都沒人攔你。你到底從哪條道偷溜下去的?”

本以為這次又會被人避而不談。

耶律堯卻輕輕開口。

“南角樅木後有一處古道。你若要補陣,從那邊探看就好。”

*

三年光陰,若是睡夢之中,那是彈指一揮。

若是在滾過紅塵,極樂之時,也不過眨眼,若是殫精竭慮之境,則會度日如年。

宣榕很難說這三年快慢。但她有一書房,側面專懸字畫,她已有五月沒在上面再添一作。她疲憊地按住眉心,忽然問道:“今兒哪一日來著?”

季檀在一邊輕聲道:“五月十八瞭郡主。再有兩日,是您生辰,幾月之前,如約他們就想為您慶賀,我說您……”

“說我不喜喧鬧,不必多禮?”

季檀今日一襲青藍官服,眉間含霜,搖頭道:“不是,我說您有事南下,需做準備,心意已至,郡主會放在心上的。”

薑慎,字如約,是戶部左侍郎,專司賦稅一塊。從去年開始就想探她口風,被宣榕打太極推瞭回去。

宣榕顯然對這個回答很滿意,但又有些意料之外地微睜雙眸:“唔,推得好。看來庭芝已經圓潤融通瞭。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有事要南下的?”

季檀替她磨好墨,推硯向前,沉聲道:“昔將軍不是打瞭勝仗麼,陛下想大賞,逾過朝堂舊章舊制瞭,群臣不盡同意。我想您可能會親自南下傳旨封賞。”

宣榕微微一笑:“猜的不錯。”

除瞭這個目的,還有一個,今年年初,對於內閣和朝臣的一系列律法剛一推陳出新,宣榕就病瞭十來日。近來身體漸好,父母怕她繼續勞累,半帶強制地讓她出門跑腿,權且當做休息。

是故,生辰一過,她就被“掃地出京”。

宣榕頗有點啼笑皆非,但還是從容帶著聖旨,領著隨侍向西南而去。這一趟怎麼也得將近兩月,行程不趕,她便又帶瞭遊玩踏青的心情,飽覽五月山河風光。

沿途需經川蜀,甚至還有閑心,去顧弛墓上祭掃燒香。

火焰吞噬符紙,宣榕正盯著紙頁發呆,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喚她:“絨花兒。”

隨侍盡皆一驚,侍衛剛要防衛,被宣榕喊住。她見到來人,慢吞吞道:“溫師叔?你怎麼在這裡。鬼谷今年陣法開口不會又在終南山脈吧?”

“不是。”溫符還是那通身雪白的模樣。他斂眸看向宣榕,印象裡還尚且帶點稚嫩的少女徹底脫胎換骨,出落得清冷端麗,不施粉黛,眸光清淺,眉心的紅痣殷紅灼灼,當真像是一尊玉觀音,他端詳片刻,道,“不錯,長高瞭。”

宣榕失笑:“那師叔專程來堵我的?什麼事兒?”

溫符言簡意賅:“他醒瞭。蠱蟲被引瞭出來,但情況不是特別好,我們制不住他。我想著,你或許可以……”

宣榕微微一怔:“這麼早,我以為要等到今年下旬。我可以什麼?”

溫符似是不知從何描述,皺眉片刻,還是道:“……你去看看就知道瞭。”

此月,鬼谷的陣法開口處在鬧市古宅。頗有點大隱隱於市的味道,宣榕幹脆讓隨侍在這間宅院裡入住,同溫符一道走進陣法,踏著蔥蘢小道,越過炊煙人傢,就能隱約看到遠處連綿的皚皚雪山,還有巨龍一樣遊曳山上的高聳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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