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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观音(140)

作者:雕弦暮偶 阅读记录


哈裡克也不太敢說出猜測,含糊道:“反正還不到時候。”

而另一邊,兩廂沉默。

片刻後,耶律堯收起薄刃,聲音有些幹澀:“她口無遮攔,一向說話冒犯,你別放在心上。還有,我和她那倆幹女兒沒什麼……”

宣榕很奇怪地瞥瞭他一眼。心道:和我說這些幹什麼?

又見耶律堯挪開目光,盯著她腳底那塊地,再次道:“……真的沒有什麼,她當時送瞭兩個人來,要殺我的。”

執念

其實這一句話, 五年以來刀光劍影、枕戈待旦已經可見一斑。北疆部落向來兇悍難馴,不比中原跪服於皇權,他們各部相輕, 前十幾年一盤散沙。

在其間遊走,本身就是危險的事情。

宣榕還以為他在闡述北疆的兇險, 煞有介事點點頭:“那如今她待你倒算平和, 就連出使千裡的差事也應瞭。”

心裡又有些納悶, 不懂為何有種暗中松瞭口氣的感覺。

沒想到, 耶律堯冷笑一聲:“她自個兒跟來的,不在使臣團上。”

忽然,他駐足微滯, 神情莫測,很警惕地擡眸朝街角盡頭望去。但方才覺得有異的地方, 不過尋常一傢五口, 偕老伴幼而過。並無殺機。

耶律堯緩緩皺起瞭眉。

宣榕不由跟著他目光遠望, 問道:“怎麼瞭?”

耶律堯神情嚴肅,正色道:“望都人多眼雜, 你最近出門一定要帶暗衛。當然,最好別出門。”

從河東回程, 他就隱約察覺有人窺視。但當時正逢歲末年關, 千萬人湧入京師, 和他們同路的數不勝數。魚龍混雜裡無法揪出異樣,這點疑慮也就暫時壓下來瞭。

可最近這種感覺愈發強烈。

他向來生活在危機四伏裡, 對若隱若無的殺意很是敏感。

宣榕失笑:“好。在京我一般很少外出。”又問:“哈裡克他們什麼時候回去?你恐怕得在望都多住一段時日瞭。”

一提到那倆, 耶律堯神色愈發沉冷, 嘲弄地道:“今晚。”

……

哈裡克已經開始收拾行囊瞭。

看著他將包袱片攤開,胡亂塞些衣物, 和方才買的幹糧,一路要逃荒的樣子,格莎古麗在一旁看得好笑:“至於嗎?我不過就多瞭句嘴。”

“……趕緊走吧,趁今晚他還沒回來。”哈裡克滿頭官司,欲哭無淚,“以後這些小道消息、流言傳聞,我要麼給你講全部,要麼提都不跟你提,否則你這一知半解,絕對會撞人逆鱗上。”

格莎古麗輕提小臂,搭在哈裡克肩上,有一搭沒一搭呵氣道:“怎麼,不就是少年時受到過照拂麼,有所牽掛有所愛慕,很正常啊。你和我說他在萬佛洞,以為看見幻覺失魂落魄,還擋住耶律金屍體,不讓小姑娘看到,我都覺得是誇大……”

哈裡克把她胳膊拂下,牽住她手,轉過頭來,猶豫片刻,還是道:“這種程度其實也無妨。但我撞見過阿堯毒發。”

那是他回北疆後的第二年。率瞭七萬兵力,對敵二十五萬。

耶律金作祟,給的是屢次三番輸給西涼的一支雜牌軍,早就對西涼人有心理陰影。老王也放縱兄弟們互相挖坑,隻裝作不知。

相對於其他橫掃式碾壓來說,那場戰役贏得艱難。

需要事前動員,戰中監視、佈局、調度。所以,隻是險勝。

耶律堯回來後,一言不發地褪下血跡斑斑的盔甲,推拒所有慶功宴和交際,讓親兵把人擋在營帳外。

他經常會這樣,發病時誰也不能近身。近身過的,統統都死得悄無聲息。

“我那時實在是擔心他。誰知道他身上受沒受傷,黑色衣服連血跡都瞧不太出來……”哈裡克越說聲音越低,“就闖進瞭帳篷裡。他確實發熱瞭,燒得滾燙,那麼高一個人蜷榻側臥,把藏月貼在額頭上。”

格莎古麗是情場老手,意識到不對勁,心驚膽顫問道:“然後呢?”

“他就算閉著眼,也一直在無意識地念兩個字。”

“……哪兩個字。”

哈裡克低聲道:“昭平。”

格莎古麗顫顫巍巍:“哪倆字?”

哈裡克打破她最後一絲幻想:“你說呢?大齊還有誰封號昭平的。他總不至於念著鄰國年號,想著有朝一日篡位奪權吧?”

格莎古麗深吸瞭口氣,迅速加入收拾行李的隊伍,抓狂喊道:“你個臭小子!不早跟我說!這和年少的求不得,不是一個概念啊!快快快,衣服不用帶多,馬上春暖氣候轉熱,都是習武的,扛得住——把我剛買的胭脂水粉都捎齊全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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