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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观音(112)

作者:雕弦暮偶 阅读记录


但五天過去,無人上門拜訪取回那枚兔子。照理說不應該。

宣榕隻好暫時將它收好,思來想去,擺在瞭臥房書架,與另兩枚玉刻放歸一處。

玲瓏剔透的三枚玉兔擺放齊整,皆是長耳貼背、憨態可掬,仿佛都是出自父親的手。

望都風行之事,大半由公主府引起,她娘的頭飾發型,她的裝扮配飾,第一天戴,第二天能出百來樣效仿。

所以,宣榕並未太放在心上。順手拿起另兩枚玉兔中的一枚,系上披氅,推門而出。

外面,望都風雪甚寒,雪踏吱呀。

玉兔在繩帶上被風吹得搖曳——

*

玉兔被五月微風吹得微晃。

江南五月,氣候轉暖,特別是姑蘇這種水鄉,水汽蔓延,蒸騰得人渾身發汗。

長街上,多是些穿著輕衣短服的,唯有個少女一身紗白綢織長裙,頭戴冪籬,隨步時,掛在腰側束帶的玉兔隨步左搖右晃,晶瑩的玉質,品相極佳。

她像是還有些悶咳,緩步走到一個大戶人傢前,猶豫再三,還是扣響瞭門。

一個門仆開瞭門,有些謹慎道:“女郎這是……?”

她掀開冪籬,剛想說話,許是病未好轉,連忙側過頭,彎著腰,用帕捂唇咳瞭好一會兒,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出來。

門仆連忙道:“哎哎哎!!女郎有話慢慢說,不消急的!”

說著,他虛虛一扶少女,看清她的面容。

這一看不得瞭,門仆登時驚為天人。

那少女約莫十四五歲,生得膚白若瓷,盛顏仙姿,杏眼明仁,玉質天成。眉間點瞭時下盛行的觀音痣,猶如一點紅梅入雪中。

都說姑蘇養人,他活瞭這麼多年,也未曾見過出落得如此標志的女郎。

因劇烈咳嗽,少女面頰染瞭點病態的紅,但神態從容,她有禮地抿唇一笑,問道:“請問主人傢在嗎?”

傢仆紅瞭臉,忙不疊道:“在的在的,女郎何事?可是有事兒拜訪?”

宣榕臉上透出兩分難得的扭捏:“……我想化緣。”

傢仆以為耳朵出瞭問題:“……什麼?”

宣榕誠懇道:“我想籌點銀錢,買點藥草佈施。或者您傢有多餘藥材,可否贈我一點?”

傢仆:“…………”

他很真摯地一呵腰:“小姐,您傢貴姓?是和傢裡鬧瞭別扭不成?需要小的送您回去嗎?”

顯然,沒把她的化緣當一回事。

宣榕並不氣餒,尷尬的勁兒緩和後,愈發淡定:“免貴姓容,單名一個鈺。我並非此地人,實在是寺中藥草不多……”

傢仆無奈打斷她:“雖說我主人傢不是什麼鐘鳴鼎食的望族,但好東西也跟著看過不少。小姐,您這身衣服就抵我們一傢半月膳食瞭,您快回吧,否則傢裡人遷怒,我主子得遭殃。”

宣榕茫然無措地眨眨眼,傢仆見狀,咬牙跺腳,再不忍也合瞭門。

宣榕摸摸差點被拍扁的鼻尖,倒也不沮喪,隻喃喃道:“阿松,附近成衣鋪子可以典當嗎?”

一旁,容松不知從哪裡冒出瞭個頭,一臉上瞭賊船的瞠目結舌:“不是,郡主,你真聽邱明大師的,來化緣也就罷瞭,這隨便哪個小廝的話你也信啊?!你化不到緣是因為你這張臉,不是衣服啊!”

宣榕鬱悶,即使走瞭一天顆粒無收,腿腳酸疼,她也沒想席地而坐,隻是輕輕靠在高墻上,納悶道:“好難啊阿松。”

這是來姑蘇的第三個月,病稍微養好瞭些許,她便隱匿身份,用化名四處走動。

按照她的想法,在外取瞭“容”姓。

但化名叫什麼,傢裡爭執瞭半天——

不怪長輩們害怕,他們至今為止都懊悔沒給她取個硬點的小名。

絨花絨花,固然合歡吉祥,但風一吹就隨風四散啊!

本身八字就輕,這下更是飄到天上去瞭!

最後還是祖父思來想去,一錘定音,叫“鈺”。金玉相逢,福瑞平安。

更有金戈相護,鏗鏘堅硬,但願會是個好兆頭。

就這樣,宣榕就揣著“容鈺”這個假名,在寒山寺暫時安瞭傢。

邱明其人,年近九十,是個返璞歸真的得道高僧,做事不懼世俗、不拘常理,很有點意思。

在路上,曾碰到一夥盜賊,不等傢中暗衛出手,邱明就上前勸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但他沒念幾句佛號,這夥賊人就兇相畢露,想要殺他奪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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