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丹青雙眼含笑看著他。

謝蘭機疑惑，“怎麼瞭？”

虞丹青：“我發現你雖然有時看起來呆瞭些，但安慰起人來也還可以，口說通篇道理，不似大多男子好聲好氣地哄，不過對我來說也算有用，我也聽不得那些肉麻之語。”

謝蘭機哪是不屑說那些，他是根本不會。

“……還好，習慣瞭。”

“不說這些瞭。”虞丹青眼角困出淚珠，她翻身面向謝蘭機，“你上不上來？我床大，可以給你挪個位置。”

她說著，往裡挪瞭挪，空出的睡地剛好能躺下整個人，坦率得渾像邀好友的態勢。

謝蘭機欲言又止，看她自己都不介意，也就無從回拒。一雙修白帶繭的手從領口開始往下一顆一顆地解開官袍上的雕紋金扣，他雙臂敞開褪下，兩手一攏，提著衣領掛在瞭旁邊的衣架上。

寬松的裡衣隱隱勾勒著他寬肩窄腰的高身，一身純白晃入虞丹青的眼底。

她隻覺得有一瞬，他的身形和行為舉止跟某個人神似。

謝蘭機轉過身來，同時虞丹青移走在他身上的視線，偏身躺正不再去看，也沒有看到他過來時撐瞭一小下床沿。

眼前的光明明滅滅，謝蘭機索性閉著眼慢慢躺下，抑住自腹中湧來的血腥。

他得回天機閣一趟瞭。

“你困瞭嗎？”虞丹青聲音牽醒他的意識。

謝蘭機：“沒有。”

虞丹青：“剩下的鎖事都已處理好，我該去天機閣接回紅袖瞭。我還不認識去那的路，你…方便帶嗎？”

謝蘭機默瞭一秒，微微睜眼，“我有點事，簌月會來接你。”

“嗯……好。”虞丹青把頭往薄被裡一蒙，背對他睡著瞭。

房中燭燈燃盡，枕邊人的呼吸隻能短暫地撫慰。

謝蘭機還是下床套上衣服走瞭。

夜幕之下的天機閣隻有房間亮著明燈，蕭無憶剛躺下就聽見敲窗聲。

“誰？”他坐起來，窗戶就被人拉開。

謝蘭機剛翻下來，腿軟單膝跪地，手撐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

蕭無憶神色一緊，快步走向謝蘭機，在他胸前控力點瞭兩下穴位。

謝蘭機吐出一口淤血，緩瞭一會兒，道：“幫我把穴靈針燒燙些，越紅越好。”

蕭無憶：“今日簌月不在，你一個人能挺這一陣嗎？”

“死不瞭，去吧。”

蕭無憶跨出房門，身後發出輕響，他回頭，謝蘭機已倒地不省人事。

他火速朝窗外射發煙花，立馬背著謝蘭機往山後去瞭。

過往奄息

“他本身帶著內傷, 如今又替長玄和別人消耗大量內力，確吃不消。”

房內湯池前，白發長胡子老頭略臃的體態呈幾分佝僂, 他執鈴杖走上高臺取瞭一小玉瓶, 幹枯老手清晰可見大小不一的淺斑, 皮皺起形。

“但也不應傷及如此。”老頭道，“有人動瞭手腳。”

湯池中, 沉昏的謝蘭機輕蹙著眉, 眉頭染著點點霜雪, 冷氣與湯池相沖, 兩耳如火燙般, 熱得發紅。

蕭無憶：“閣主，是不是待他身上霜氣徹底散去就沒事瞭？”

老頭將玉瓶扔給蕭無憶, 道：“不止, 看見他耳朵瞭麼，色近紫紅，細管發黑露出於表, 有損聽力, 是為參木奇毒, 此毒需用烈火烹燒散彌, 無色無味，人會不知不覺吸入體內，毒侵心髒便吐血而亡。他自小習武，筋骨甚佳內力雄厚，因而毒入肺腑時, 內力與之抗衡兩敗俱傷，才會吐血昏迷。”

蕭無憶彈開瓶塞走近湯池, 瓶口對準謝蘭機的唇口，慢慢擡瓶身倒下去，“所以毒還未入心髒，蘭兄沒有大礙。”

“喝下此藥在湯池中泡上兩個時辰差不多就沒事瞭。”老頭轉過身，他的雙眼無神無生，一片朦朧幹澀。

一張桌腳下趴著的黑犬見老頭要下臺，小聲嗷嗚瞭一下，歡快地伸出舌頭上前迎。

“閣主，您當心。”蕭無憶過來扶住老頭，黑犬四處嚶嚶哼哼不停，惹他道，“無心，別胡鬧。”

黑犬聽他語氣低冷，委屈著眼，尾巴耷拉著轉回桌腿趴下瞭。

老頭嘆息坐在椅子上，道：“我隻希望，切勿再現五年前那般的慘狀瞭，這孩子命苦。他命不該絕，我能在戈壁懸崖發現他也是天有意幫，否則，謝傢本無二公子。”

蕭無憶記憶拉回五年前，初見謝蘭機時，他氣息幾近斷絕，奄奄一息，全身粉碎性骨折，一支箭從左胸穿透至後背，與心髒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