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念奴娇(223)

作者:白魁岚野 阅读记录


謝蘭機有一瞬怔神,然後啞然失笑。

案上那些舊信的文字沖入他的腦海,浮現當年一幅幅畫面,接憧而至地敲在他心上,一下輕,一下重。

虞丹青看他沒有出聲,輕喚一聲。

“在的。”謝蘭機下意識回應。

遠去的聲音重新湧進他腦海。

八月中旬,熱氣漫天下,盡有開窗通風散熱的人傢。

某坐府邸也不例外。

“小鳳哥哥,你在不在?”

一個半人高的女孩從外面跑進來,繡鞋踢得羅裙陣陣蕩,胸前的金鎖叮當響,她兩手扒住窗臺,踮起腳尖往屋裡望。

茶幾邊跪坐著一少年,深色素袍壓身影,放下的長發用辮繩紮成一條,直垂於背,額前兩邊的順發似春柳垂下,遮住瞭眼睛,隻露出細挺的鼻子和削瘦的下巴。

這張側臉蒼白得沒有暖意,女孩一時在外邊望出瞭神。

他不說話的樣子像一塊冷玉,安靜得發涼,難以捂熱,可主動靠近之後,又能慢慢感受他的溫熱,由內而外,踏實舒心。

聽見呼喚,少年偏過臉,執卷的手慢慢放下,他起身從正門出來,腳下的木屐發出輕輕聲響。

女孩上前,剛好停在兩人合適的距離,笑笑不語。

少年扯出一絲溫笑,伸出手,輕拍她頭頂,“又想去哪裡玩?”

他蒼白的顏色不是錯覺,平日的溫雅在失去氣勁後稍顯虛弱,多瞭幾分清冷。女孩看在眼裡,連忙搖頭,“小鳳哥哥你是不是病瞭?那我們改天再出去玩?”

少年張瞭張嘴,然而無力的身體再也堅持不住,他隻能妥協,“好,那就改天。”

病好之後,如期履約。

很久以前的事瞭,後來再相見時,他隻能遠遠看著。

謝蘭機閉上眼睛,深吸的那口氣堵在胸口,怎麼緩也緩不過來。

此時,耳邊再次響起她熟悉的話音,“怎麼,被我感動到瞭?”

謝蘭機睜眼看她,先是啞言,然後無奈一笑。心裡淤積的那些壓抑,被眼前情景遣散大半。

總之都過去瞭,現在也不錯。

虞丹青靠近他,再靠近,直到兩人鼻尖快要相抵才停下來,她對視細察他明潭般的雙眸,浮著淡淡溫鬱,好一會兒才忍住想要撫摸的沖動。

她好像感覺到瞭什麼,表情正色。

“這些信有好幾年瞭吧,沒想到你居然還存著。”虞丹青扯開話題。

他上次回來是好幾年前,不然不會記不清回傢的路。這些信存放在這裡,從他離開到現在一直都在。

謝蘭機細想瞭想,“最早的……應該有十年瞭,最晚的也在六七年前。”

“這麼早就認識瞭?”虞丹青微訝。

謝蘭機笑著點頭,“本來我不覺得,你這麼問,我也覺得時間挺久瞭。”

虞丹青聊舒服瞭,不再提此話題,問他出去幹瞭些什麼,然後找小燕子去清溪裡抓魚。她不想白吃白住,身上沒有銅錢抵還,幫忙做些苦力活還是不在話下的,順便鍛煉一□□魄。

環屋的密林野曠,她還能看見那些壯青年們比武,日日拿著刀棍在林間穿梭,又兇又颯。自此,虞丹青對風曉川的人多瞭一個生龍活虎的印象。

當然,也有蒼發的老年人病故。當傢的會專程上門去見最後一面,一傢子也會跟去,虞丹青和謝蘭機一樣入瞭這次葬禮。

葬禮很少人哭,大多都在恭送老人傢一路走好,為其壽終正寢而感到歡喜,酒席之上,座無虛席,後輩輪流守夜。

洞仙人抱著酒壇子悶瞭一口,坐在石頭上,擡頭望月不語。陳河大老遠就看見他,腳踩風火輪似的跑到他身邊,“王叔,你能超度大爺嗎?”

洞仙人:“壽終正寢,不必超度。還有,我不管死後魂靈,隻救活人。”

“為什麼不管魂靈?”

“……你爺爺我哪兒有通靈眼?那都是話本裡的故事,我要是有,那豈不就是神仙瞭?”

陳河:“可是在我心裡,你就是很厲害的神仙!”

洞仙人熏酒的臉色又紅瞭點,樂呵地捏瞭捏他鼻子,“哎喲喲,小嘴巴可真甜。來,爺爺賞你酒吃!”

陳河不擅酒,還沒拒絕就被咕嚕嚕地灌滿瞭嘴,一口下去火辣辣的痛快,他轉頭就去找水喝,洞仙人在後面哈哈大笑。

七日席,七日過。

大傢夥兒齊心擡著棺槨上山,唱起瞭他們自己編的山歌,百來人的歌聲嘹亮激昂,迎著遠方的客人到來,送著朝夕相伴的朋友離開。
上一篇:寒枝欲栖 下一篇:我只是馋你的向导素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