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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娇(148)

作者:白魁岚野 阅读记录


“不知八殿下光顧我們這處偏殿所為何事,又為何打人?若是十二殿下沖撞瞭您,那是奴的教導之過,要打要罵全撒在奴身上便是。十二殿下還長著身體,打壞瞭怕是說不過去吧。”

“一個卑賤的奴婢也敢跟本殿說起理來瞭?真是好大的口氣。行啊,那本殿就說清楚,免得說欺負瞭你們。”亓明盛亮出胳膊,“是他先對本殿下口的,可怨不得誰。”

棠杳視線始終在亓淵臉上,“既然如此,那八殿下隻能自行去拿藥瞭。我們身份低賤,無這資格。”

亓明盛笑瞭聲,負手離去,“後會有期。”

他走後,棠杳把大門關緊上鎖,拿出備用藥給亓淵擦臉上的紅印子,亓淵瞇著眼時不時想擡手攔她,“疼……姐姐,輕點兒。”

棠杳隻得邊抹藥邊給他吹。此時此景,憋屈受氣讓她倍感痛苦,卻隻能被迫沉默反抗不得。一直這樣下去,她當真能護他長大嗎?

那封信的每字每句刻在心底,她怕辜負海茹煙的遺願。

不過能活下來已是萬幸,別的不多奢求,隻要他能平安長大,那便足矣。

亓淵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呢喃道:“姐姐,你怎麼哭瞭?我不疼瞭,別哭好不好?”

夢漸佳境(四)

棠杳輕輕抱住他, 撫上他發頂,“好,我不哭。”

亓淵耐心為她擦去一顆顆淚珠, “姐姐, 以後我不會這麼窩囊瞭, 我也不許別人欺負你。”

“好。”棠杳破涕為笑,在他鼻梁刮瞭一下。

天漸熱瞭起來, 亓淵依然會去宮外遊蕩, 也有一半日子會在宮裡靜心習學, 不落下棠杳給他佈置的功課。有時會去教坊司那兒接她回來, 一如她去柳書苑接他那樣。

是瞭, 亓淵已不在柳書苑學瞭,那裡不容有罪之人。

罪罰連坐, 本該死於獄裡的他, 茍活下來也便成瞭罪。

現在苦,不一定以後也苦。亓淵想道。

一個人學久瞭總有苦悶時,聽聞柳書苑又多瞭讀書聲。亓淵趁雞鳴偷偷去那兒貼墻偷耳聽, 累瞭就坐在小門臺階上休息。

他仰望青天往後靠門, 一陣懸空的力量讓他迅直起身, 回頭看, 發現這原本鎖著的門竟然開瞭。

亓淵盯著門看瞭一會兒,悄悄扒門而入,低頭瞥見一雙黑靴,擡頭瞧見一張人臉。

“……先生,我……”

“你進來。”柳先生背手往裡院走去, 經過一條偏僻的小道來到他自己的書房。

硬著頭皮跟來的亓淵腦海裡再現被戒尺打的憶景,停在門邊不敢再走進去。

柳先生坐在書案前, 擡頭直視他,“過來。”

亓淵半信半疑走到他面前,那枯熱的手將他的掌心翻轉向上,把上面的細細紋路看瞭個清楚。

柳先生:“君以尺作戒,不逾矩而坐則,不背棄而守義。老夫以為得是有君子潛姿,才配以戒尺磨打。你何故不敢擡起頭來?”

聞言,眼裡難以相信的亓淵倏地擡頭望他。

柳先生接上亓淵的目光,似乎早已看穿他的內心。

“你知陛下最厭惡什麼嗎?他最不喜怯懦狹隘,也不喜軟服無能。在深宮圖存不可能一塵不染,在皇帝眼下一意孤行更是大忌,你雖為皇嗣,卻也為臣子。你看見那些每日上下朝的大臣瞭嗎?他們曾與陛下是毫無瓜葛的路人,心懷壯志走向仕途考入朝廷,在沉澱千年的世眼中不得不克己複禮,又被野心和不甘在天子面前大展宏圖,為的便是讓天子多看他們幾眼,順便瞭卻他們的宏圖霸業。世人如此,哪怕你與他有著最親密的血緣關系,你不去做,他就永遠不會正眼看你。”

發生在亓淵身上的事,宮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柳先生在宮裡遊存多年,再清楚其中圖存門道不過。

半知不解的亓淵總算聽明白他後面說的話,應道:“可陛下從未喜歡過我,我做的都入不瞭他的眼。”

“那你做瞭什麼?”

“我隻做瞭功課……不過那些我都學完瞭!比他們學得都快。”

“沒瞭?”

“很多。”亓淵一口話流利道出,“我想父皇能看見我,能和其他皇子一樣擁有自己本該屬於的東西,光明正大地做自己想做之事,不會遭受他人譏諷,即便沒有一聲誇贊。”

“那你走到他面前瞭嗎?”

“……沒有。”

“光說不做異想天開。張大人曾與我同窗,他花瞭六年才能成為陛下所信用之人,從無名小卒到如今的丞相,吃瞭不少苦。你想把自己身上的淤泥洗清,就必須走到天子面前。他能以一道聖旨定人生死,也能用一句話賜人榮貴。選哪條路,由是自己,不由也是自己。人定勝天是君王稱霸天下的絕論,也是不甘多舛命運的鬥命人,盡憑己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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