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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枝欲栖(86)

作者:梅燃 阅读记录


都道這個禦前紅人已經失瞭寵,也無人敢上前伸出援手,自太極殿回伯府,十數裡之遙,少將軍竟不顧崩裂的傷口滿身的鮮血,一步步走回來的,一聲不吭。

直至此刻,時彧已經精疲力盡,再無一絲氣力,倒在瞭榻上。

李府醫揭開時彧背後的衣衫,受刑那一塊的皮肉已經爛瞭,似一灘被血模糊的肉泥,極其可怖。

常人若遭遇此等大傷,隻怕要筋斷骨裂,少說也起不得榻瞭,少將軍無愧為一身銅皮鐵骨,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痛。

隻是為瞭拒婚,這代價也實在太大瞭。

沒有人認為值得。

李府醫用針線為時彧縫合破裂的傷口,將其餘外層破損的皮囊都擦上瞭藥,再用紗佈將時彧的腰腹一圈圈纏住,叮囑看護的下人。

“將軍傷勢嚴重,失血過多,現在隻宜靜養。在傷口愈合之前,繃帶每日一換,勿碰水。”

整個過程,時彧埋首在軟枕上,似乎未曾蘇醒。

等到夜色深時,房中看護的下人也退下瞭,榻上的人,睜開瞭那雙漆黑如深潭的眸。

波月閣母親住過的地方,但是十多年過去瞭,這裡幾乎已經沒瞭母親的痕跡。

後來,沈棲鳶住進來瞭。

時彧的雙眼環視著周遭,與梨花榻隔瞭半丈遠的地方砌有一方琴臺。

名琴春雷正完好地安放在琴臺上。

時彧艱難地動瞭身,走下床榻,來到琴臺前。

腦中滿是沈氏挑弄琴弦的纖影,滿是她坐在琴臺前,素手撥弄絲弦的模樣,她專註的臉頰沉靜如璧,泛著細潤如脂的柔光。

纖細且長、宛如蔥根般的玉指挑動絲弦,一曲優雅從容的《梅魂》便從指縫間流出,似甘霖落在人心間。

時彧學著她挑琴弦,撥一聲,絲弦震顫,短促至極,沒有一點兒韻味。

連他自己都覺得滑稽。

沈棲鳶,你不是寶貝這張琴麼,為何不來,來帶走它。

少年自嘲一笑,五指壓在琴弦上,閉上瞭眸。

*

廣平伯府閉門謝客許久。

時彧在這期間,一直在靜臥養傷,傷口的愈合與皮肉的生長都很快,僅僅半個月便已基本痊愈。

長陽王府的傢門不幸,也似乎終止瞭。

人說,患難見真情。

現在長陽王府名聲受損,武陵郡王卻提出要迎娶長陽郡主,這是好事。

長陽王與王妃一合計,決定先給二人定親,明年開春之後舉行婚禮。

畢竟武陵與長安千裡之遙,這一去,女兒就難再回來瞭,長陽王說什麼也要將女兒再留一年,好好想享受一番天倫之樂。

謝幼薇以前在長安與不少貴女閨秀做手帕交,當時華名正聲,她們錦上添花附庸而來,如今她名譽掃地,被人看瞭笑話,她們便與她斷絕來往瞭,非但沒有雪中送炭,反而火上澆油。

這長安真沒必要再待瞭。

但她還是想,遲早有一日,她也會教害她淪落至此慘景,隻能遠嫁避禍的時彧,身敗名裂。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慢慢等著,總會有那一日的。

到瞭八月,三伏天過去,溽熱方消,時彧也已病體痊愈,改於千牛衛上值。

時逢陛下壽辰,天子駕臨離宮,擺設筵席,慶此年風調雨順,黎民豐衣足食,並借此機會,舉行壽宴。

時彧作為禦前近臣,追隨前往,履護衛之責。

太後鳳體初愈,也鸞車前驅。

筵席上,太子與二皇子均為天子舉酒,恭賀父皇千秋萬歲。

赴宴的臣子也爭相慶功,歌頌聖德。

時彧藏在人群間,身形筆挺,戒備森嚴,眼觀八方。

同僚有時都佩服他,從驃騎將軍那麼高的官位上跌下來,淪落到和他們這群人一起看大門瞭,看人傢這寵辱不驚的模樣,真是淡定得過分。

也不知道他是否還存著雄心壯志,想要一躍高遷官複原職。

全鳴桐自人群裡發現瞭舊主,他搔著後腦袋,舉起匏尊神情煎熬地走向瞭角門宮燈下,時彧的身旁。

“將軍。”

他真的很羞愧,不知該如何面對時彧。

時彧看瞭他一眼。

全鳴桐對他敬酒:“京畿大營現在落在孫孝業的手裡瞭,我們誰都不服他,就服你一個。孫孝業天天玩命兒似的操練我們不說,也不像將軍你素來一碗水端平,論功行賞不偏不倚,總之,現在營地裡挺亂的。你真的不回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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