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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枝欲栖(107)

作者:梅燃 阅读记录

聶桑道:“真瘋還是假瘋,還不一定呢。真是瘋子,還知道打牌麼?打牌得多好的心計和算力,你們看綺弦精通打葉子牌,她像是個瘋傻的麼?”

那幾個不約而同地搖著腦袋。

綺弦為瞭打上三圈,膽氣很足:“我這就去摸摸看,真瘋假瘋,試瞭就知。”

沈棲鳶擔心以綺弦的性子,倘或與人起沖突,沒有人從中調解,釀成火勢,驚動瞭宮中的內官。

“我陪你去吧。”

這麼多人裡,就屬琴師姊姊最仗義,綺弦歡喜無限,一把抱住瞭沈棲鳶,將她高高舉起:“姊姊你最好,那咱們走吧。”

一路上綺弦像隻穿花的蛺蝶,步履輕快,時不時地回頭朝沈棲鳶搭上幾句嘴:“姊姊我跟你說,這打牌最是容易瞭,以你的聰慧,你在旁邊看上幾圈,也就會瞭。回頭我們聆音閣裡打葉子牌,姊姊一定把她們都贏光。”

沈棲鳶隻微微笑著,看著她鬧,並不回話。

比起打葉子牌,她好像還是更愛女紅刺繡,還有彈琴。

禦苑白蘋紅蓼,蘆花結霜。

沿流入宮城的禦河往南門去,途徑白矖宮與淩波閣,便可至掖幽庭。

在路過淩波閣時,時彧正與裴玟領一支左千牛衛在禁中巡邏。

支走瞭部下,令其四處巡視,裴玟一眼捕捉到瞭那名身著白衣的琴師。

這名琴師大抵和時彧有些淵源,他不止一次地看到時彧留意這名女琴師瞭。

發現她和琵琶女正往掖幽庭走之後,裴玟用手肘戳瞭時彧的胸腹一下,時彧擡眸,目光也倏然定住。

裴玟總算發現瞭時彧的弱點,自忖著已經將其狠狠拿捏。

“時彧,你是不是喜歡那名琴師。”

時彧沒回答。

裴玟高揚瞭下下巴:“她們去的那個地方,可不是什麼好地兒。時彧,你得留意一下。”

時彧問他:“什麼地方?”

裴玟回道:“掖幽庭。那地方魚龍混雜,宮裡被褫奪封號的娘娘,受過的宮人,還有最下等的苦力,都住在一個地方,白天最安靜,晚上群鬼亂舞,最鬧騰,動不動就出事。”

時彧心中一凜,將手中的兩枚令旗均交給裴玟:“替我守著,我去去就來。”

裴玟看著時彧倉促攆上去的背影,笑得摸瞭摸自己下巴上並不存在的胡須,低低道:“真喜歡啊。”

禁軍與宮中的女官並非不能結合,但在宮中行走時不行,須得等到女官被恩赦出宮放還。

要是在宮裡眉來眼去,被主上發現瞭,就得看吃不吃得消一頓好打。

時彧這是在懸崖走索啊。

沈棲鳶與綺弦已經到瞭掖幽庭,依照聶桑的說法尋到瞭東三閣。

那裡果然坐著幾個衣衫襤褸的女人,正為瞭沒人打葉子牌三缺一而發愁。

她們身上破破爛爛,捉襟見肘,但眼睛卻清亮似水,不像是發瘋有病的人。

綺弦一見到碼好的葉子牌便走不動道兒,沒交談幾句,一局已經開瞭。

沈棲鳶坐到綺弦身旁。

一個看起來不拘小節的瘋女人,將一條腿擡起來,架在板凳上,嘴裡叼著一枚銅錢,對沈棲鳶不懷好意地道:“看牌可以,先說好,觀牌不語真君子,誰出老千,可別想帶一文錢離開這裡。”

綺弦握瞭一手牌,哼道:“我的牌品你們放心。”

沈棲鳶不知道玩葉子牌是什麼規則,看得雲裡霧裡。

好在她這個人有一個非常強大的長處,便是耐心。

除瞭對時彧。

時彧呢,遠遠坐在西三閣的屋頂上,懶洋洋地沐浴著仲秋的日光。

西風吹拂丹松樹,紅葉蓁蓁,似吐火噴霞。

時彧半瞇著眸瞧見一群女人打牌,真夠無聊,沈棲鳶居然能專心地看她們打瞭一個時辰。

綺弦的確牌品好,牌技也好,手氣更是沒話說,整整一個時辰下來,她已經贏瞭不少銅板瞭。

幾個瘋女人輸得急眼,吐氣嘶嘶的,汗水流瞭滿臉。

一個瘋女人,打牌前還沾沾自喜,說自己今天搶到瞭一個財神位,招財進寶,一定手手順。

誰知打到一半,她輸得最慘,這會兒已經汗如雨下。

她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來,往自己臉上揩汗珠。

奇怪的是,這個女人身上隻有破爛的衣衫,連佈衣短褐都稱不上,這塊帕子卻十分精致,盡管年歲久遠瞭,這個女人也不愛幹凈,幾乎沒怎麼將帕子清洗過,這條帕子早已色澤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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