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茵說得小心翼翼，這樣的話，直接刺痛瞭趙雲池。

趙雲池又笑，笑得有些瘆人：“安棲，你方才還說和我是兄妹，是親人，怎麼如今為瞭一個鐲子，卻和我這般生分起來？”

羅茵被趙雲池的話噎住瞭，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月光如水，緩緩地流動著，幽幽地落在兩人身上，靜極瞭。

好半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趙雲池垂著頭，怔怔地看著羅茵落在地面上的影子，而羅茵看不清，隻看到趙雲池垂下的長睫。就在羅茵以為趙雲池已經睡過去的時候，趙雲池卻又嘩然起身，立在瞭羅茵的身前，如一堵高墻一般。

羅茵有些駭然，趙雲池卻不管，面上神情突然冷冽瞭幾分：“還是因為，我沒有陸序臣的權，亦沒有陸序臣的錢？所以你才沒有選擇我？”

羅茵慌慌搖頭，趙雲池說的什麼話？她在趙雲池眼裡，難道是這般嫌貧愛富、愛好權利之人？

可她此時，突然沒瞭耐性，也不想再和趙雲池繼續糾纏下去，索性便點頭應道：“是，我就是看上瞭他的錢，他的權，我一個小小的女子，想要在這世上安身立命，選一個有錢有權的男人，為什麼不行？”

趙雲池聽瞭，面色慘淡，臉上勉力扯瞭個笑，緩聲道：“既這般，給我一些時日，讓我成為那個可以被你選擇的人。”

羅茵頹然，不想再和趙雲池說話。

趙雲池也不再多言，隻深深地看瞭羅茵一眼，便踩上條凳，攀上墻頭，一躍而下，離開瞭後院。

第 82 章

接下來的幾日, 趙雲池都沒有再來找羅茵，倒是陸序臣，在得到瞭阿婆的肯定以後, 來酒鋪見羅茵的次數越來越多。

隻越是這樣，羅茵對陸序臣便越排斥，陸序臣的每一次靠近，都讓羅茵想起曾經在留聽園失去自由的那一段日子。

在離開京都的這三年，羅茵很少想起在留聽園的時候，仿佛自己的大腦自動將那段日子屏蔽瞭一般。前一陣子亦還好, 陸序臣並未頻繁出現，羅茵偶有想起, 也並未覺得十分反感。可這幾日, 陸序臣出現在眼前的次數太頻繁, 讓羅茵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仿佛插在心口的那根刺，正在被慢慢拔出，那早已結痂的傷口又在慢慢裂開一般, 滲出鮮紅的血液出來。

陸序臣的依從讓羅茵覺得陸序臣隻是暫時性的妥協, 若她跟著陸序臣再次回瞭京都, 陸序臣定會露出本性，再次回到以前那樣的日子。

她本就無權無勢，若無陸序臣對她絕對的信任和愛，她如何敢，再將自己的餘生全都交到陸序臣的手裡？

於是, 她無比貪戀現在的日子, 每日光看著這條狹小的酒巷，都令她十分滿足。

隻最近這段時日, 日子不是十分太平，聽聞離高郞相隔三四個郡縣的下遊，因為上一次的水患，受災嚴重，許多房屋倒塌，農田也被淹瞭。百姓們缺吃少穿，沒瞭住所，卻又不願離開生養自己的地方，便留在原地，指望著朝廷能施與救濟。可朝廷的賑濟官糧和銀子被地方的官員貪墨瞭大半，到達百姓手裡的不過一成，百姓們仍吃不飽睡不暖，與官員的沖突頻起，一些山裡的盜匪也趁機下山作亂，加上莊教義徒私底下秘密宣教，民心已有動搖之勢。

高郞地勢較高，農田多在高郞鎮子背後，秀山山底，是以並未受到水淹，隻街上偶有流離的人，會伸手上門乞討，討得幾個銅板或一頓飯食，便也離開瞭。

這日傍晚，天空下起瞭小雨，小雨如絲，落在酒巷的青石板路上，升騰起瞭淡淡的水霧，整個巷子都籠罩在一片煙雨當中，似無端添瞭一股憂愁。

買酒的顧客漸漸少瞭，阿婆叫羅茵去將陸序臣喊來一同用晚飯。

羅茵想叫妙瑩去喊的，可妙瑩傍晚玩得瘋，現下恰好睡著瞭，便隻能自己去叫。且臨近傍晚的時候，羅茵明明看到陸序臣已經回來瞭，並走進瞭隔壁的鋪子裡的，卻沒見他如往日一樣過來酒鋪裡幫忙，心中隱隱覺得奇怪，便也想過去看一看。

隔壁原來陳嫂的鋪子和自己的酒鋪中間有一條小弄，隔壁鋪子便在面對小弄的這一面，開瞭一扇小門。

羅茵沿著屋簷，躲著天空落下來的雨絲，走到瞭隔壁鋪子的側門。

她輕輕地敲瞭敲門，沒有回應，羅茵又敲瞭敲，仍無人應答。羅茵加重瞭敲門的力道，那門卻嘎吱一聲響，自動打開瞭一條縫隙。

門沒鎖。

羅茵輕輕地推開瞭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