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

竇綠瓊滿面生喜，這一想法正與她不謀而合，花費腦子去想還想不明白，是最討厭的瞭。

“對瞭大人，我還不知道你的——”

忽然，外邊傳來一陣喧鬧聲，像鍋裡煮開瞭沸水，不一會兒響起陣陣轟鳴尖叫，竇綠瓊疑惑地轉過身，隻聽見一聲老長的語調“殺人啦——”

“殺人啦——”

裴繹驟然色變，走上前道：“姑娘，你就在此地躲著，我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竇綠瓊懵瞭一會兒，也反應過來，她抿瞭抿唇，當機立斷，“不行，我夫君也在這裡，我要去找他。”

說完，她沒再理會裴繹，徑自往外走。

來往的衆人驚聲尖叫著逃竄，衣裳首飾散落一地，櫃子也傾倒幾個，方才帶她來的衣鋪娘子也不見瞭蹤影，想必是躲到後院去瞭，竇綠瓊避開遮擋物，強忍住害怕，攔住一個向外跑的娘子問道：“姐姐，哪裡殺人瞭？”

那娘子一臉驚恐，“三樓茶間，闖入好多蒙面黑衣人，血留瞭滿臺階，你也快跑吧。”說完，她忙不疊帶著貼身丫鬟逃命，一副被嚇壞瞭樣子。

三樓，正是衛玠與人會見之處。

竇綠瓊站在原地晃瞭下神，她向鋪子外望去，原本持刀守著的崔護衛也不見瞭蹤影，心下浮起不好的猜測，她哆嗦著循著樓梯往上走，豈止三樓，連二樓都散落瞭幾塊血團，濺滿血點。

出來時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變成這樣瞭？是和夫君在追查的案子有關嗎？

一個瘦瘦高高的褐衣中年男子突然從三樓竄瞭下來，嘴裡發出呃呃啊啊的聲音，在空中漾出波浪似的尾音，他與杵在階梯上的竇綠瓊對視一眼，正要說些什麼，視線掃掠般下移，瞥見竇綠瓊腰間鼓鼓的黃色荷包，突然伸手一奪，隨後飛快向下跑去。

竇綠瓊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的力道帶得跌倒在樓梯上，幸好雙手扶著欄桿，不曾摔落，但還是疼得飆出瞭淚花。

“嗖——”不知是何兵器。

“噗——”

血肉綻開的聲音，那搶瞭她荷包的男子應聲倒地，在階上滾瞭幾圈，還沒來得及發出最後聲音，就口吐鮮血，昏死瞭過去。

竇綠瓊抱頭驚呼，嗚地一聲險些哭瞭出來，她扭身回頭，與一雙極其熟悉，卻又想不起究竟是誰的眼睛對視上。

眼睛的主人黑衣裹身，頭巾蒙面，身量嬌小，正是刺客的打扮無疑，那人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隨後飛身從窗間一躍而下，似鸞鳥點地，很快不見蹤影。

“娘子！”

崔護衛從上方趕來，見瞭坐在地上的竇綠瓊嚇一跳，險些嚇去半條命。

方才他聽見樓上動靜，顧不得守著正在試衣裳的竇綠瓊，連忙向三樓趕去，卻被衛玠一腳踹瞭回來，讓他趕緊守著娘子去，出瞭什麼事要他的命。

見到娘子的那一刻，悔恨與害怕湧上心頭，崔翀險些以為自己要腦袋不保，但在發現竇綠瓊身上無傷時，大大松瞭口氣。

“娘子，上面有護衛在與刺客周旋，趁亂快跟我走。”

竇綠瓊抱著胳膊緩緩擡起頭，淚珠沾濕瞭眼睫，“夫君呢？”

“大人自有法子脫身，您快跟我走吧。”崔護衛又重複瞭一遍，粗黑的眉毛緊緊皺出一道溝，竇綠瓊抖著身子正要起身，這時，樓上忽然傳來一道喝聲，“姓衛的，受死罷——”

很快便是刀劍相擊聲，伴隨著桌椅倒地的渾亂蕪雜，以及窗紙被捅破子刺啦聲。

遍地腥雲，鮮血再次以另一種方式進入瞭她的視線。但她反而並沒有變得更加害怕。

“我不走。”竇綠瓊反手揩瞭把眼淚，突然說，“我們去找夫君，你不是武功高強嗎，為什麼要逃？”

說完，她噔噔蹬往上跑。

崔護衛錯愕地望著她的嬌小的背影，抿瞭下唇，隨即快步持刀跟瞭上去。

—

三樓，狼藉一片。

十五六名黑衣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茶盞的青白碎瓷片散落得到處都是，聖上派來的人已經被人保護著離開，衛玠下蹲查看他們的身份，卻一無所獲。

不過，方才與逃走的那名女刺客交手之間，他已經猜到瞭那人的身份與這些人的目的。

衛玠起身正欲下樓查看，忽然耳邊傳來極細微的一道風刮聲，他微微側眼，旋即快速以劍相抵，這是潛伏在暗處的最後一個刺客瞭。

刀劍激出火花，即便是方才連斬殺十餘人，負傷的衛玠應付起他來也絲毫不吃力，十來回合之後，對面已顯出弱勢，卻仍強撐著。似乎是想到瞭什麼，衛玠突然側身，給他露出瞭個破綻，對方果然抓住時機，微微後撤，隨後將利劍迅速刺破他的左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