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老头子捋须道:“常走走是好的,他娘呢?”
游孟哲说:“我娘翘了,他是我娘姘头。”
老头子:“……”
赵飞鸿一哂道:“我是他师父。”
老头子又道不妨不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赵飞鸿谈吐极有风度,两人聊了几句,整个船舱里所有乘客竟是停下交谈,整个船舱,都听着赵飞鸿和那老叟闲聊。
“天下太平,江湖方能起风波。”老叟笑道。
赵飞鸿道:“自古俱是如此,乱世攘外,治事安内,若非治世,中原武人又怎有心思打打拼拼?”
游孟哲见那老叟背着个药篮,腰间还别着把采药锄,料想是个当大夫的,见惯武林人厮杀,也治过不少病人。
一妇人笑道:“我儿子倒是喜欢听武林英雄的故事。”
众人又道是啊是啊,一年轻人笑道:“飞檐走壁,练轻功,夜盗皇宫玉玺,这些都是真的么?”
赵飞鸿笑了笑,说:“你信就是真的,不信便自然没这回事。”
老叟喝了口酒,道:“朝堂,江湖,有什么动荡,都与百姓无干。”
赵飞鸿点头道:“正是这么说,大家有饭吃,有衣穿,谁管他龙庭天子,江湖教主是谁?”
游孟哲听得好玩,把一枚花生趁赵飞鸿开口时朝他嘴里扔,一弹,赵飞鸿刚想再说什么,花生咻一声飞去打在他唇上,这一下所有人哄堂大笑。
“小儿顽劣。”赵飞鸿随口道:“见笑了。”
船上乘客又各自闲聊起来,赵飞鸿没有怒责游孟哲,游孟哲也无所谓,搬着张小板凳凑在篷外张望。赵飞鸿则与那老叟摆了个秤,对坐下棋,游孟哲看他一脸正经的模样,只忍不住想整他,却又不知道怎么折腾他好。
片刻后游孟哲无聊了,过去左推推,右摸摸,赵飞鸿也不说话,一手下棋,腾出一手挡开他。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游孟哲好生没趣,指指点点,去抢赵飞鸿的黑子。
老叟只是笑而不语。
赵飞鸿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别胡闹。”
游孟哲忍不住又伸手去揉赵飞鸿,又揉又蹭,恨不得钻到他怀里,赵飞鸿一手制住他,扣着他脉门朝棋秤上一按,游孟哲终于消停了会。
“究竟要做什么?”赵飞鸿不悦道:“别以为不会揍你。”
游孟哲无聊地说:“哦。”
“你徒儿在撒娇。”老叟莞尔道:“这都看不出来?收官。”
游孟哲满脸通红,坐到船头去,片刻后赵飞鸿与那老叟点棋,乌篷船靠岸,人潮熙攘,好几艘船停在江州外寒江渡口,正是年前游孟哲初至江州之处。
赵飞鸿边走边道:“先吃了晚饭,在城中歇一宿,明日雇辆车走官道上京……游孟哲!安份点!”
赵飞鸿连名带姓这么一喝,游孟哲忽然别有种亲切感,停了去扒赵飞鸿肩膀的动作,哈哈大笑,赵飞鸿揪着他衣领,随手搭在他肩上,两人进城去。
赵飞鸿完全没有半分武林盟主的大侠范儿,一介布衣,与自己小徒弟勾肩搭背,也说不出像什么。沿路朝游孟哲讲述江州城的历史由来,听得他眼睛发亮。
赵飞鸿道:“江州古称‘胭脂坊’,两千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寒江边的小渔村,也是北周国的南边界,寒江南边,俱是不通教化的蛮夷之地。两千年前渔村居民渡江过去,在南境云梦泽国采拮红蓝花,回来制成胭脂。商贸一通,此地才逐渐繁荣起来。”
游孟哲道:“我知道,后来还有七骑之乱。”
赵飞鸿点头道:“匈奴七部攻陷司隶,帝君逃亡,北方的经贸与农耕大城转向江州,南北江山割据各半,中原大地陷于战火。六十年后,南朝集结大军反扑,将匈奴人再度赶出了塞外。”
赵飞鸿搭着游孟哲肩膀,穿过十里繁华长街,游孟哲听得专注,仿佛乱世金戈铁马,一副征战沙场的大画卷就在面前。
赵飞鸿微微笑道:“心驰神往?”
游孟哲说:“你知道的真多。”
赵飞鸿说:“当年我从书上看到这段,心思也如你一般。后来江州逐渐发展成现在的繁华模样……”
赵飞鸿与游孟哲在市集上四处逛,游孟哲道:“你要买什么?”
赵飞鸿道:“不买什么,带你看看,你要买什么,随意就是。”
“喏。”赵飞鸿笑道:“那边还有象。”
游孟哲抬头张望,见那西域商人还在,象也在,说:“我知道那玩意儿,南蛮的怪物,他的象要卖一千两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