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升平,那天传过来消息,韩沧海率军平定北疆之乱,唐鸿监国,册立太子李元徽,李庆成下楼时听客人议论此事,登觉心情大好,未等张慕归来,便径自出门去寻。路过一家名唤金宝堂,忽觉得甚眼熟,内里一身黑袍站在柜台前与老板交谈的正是张慕。
李庆成蹑手蹑脚入内,听张慕道:“在你西川的店里买过,便宜点罢。”
老板道:“一分钱一分货呐,客官……”
李庆成不禁心里好笑,张慕耳朵动了动,连头也不用回就知道他来了,说:“掌柜的要二两银子。”
李庆成凑上去,抱着张慕的要,贴在他背上,心里涌起一股温柔。
“喏,你看你家小相公来了。”掌柜的笑道:“良宵膏就只有我们金满堂卖,去别的地儿都买不到的。”
李庆成道:“买完了没有?怎的还不回去?”
张慕道:“买完了就回去,怎越来越粘人了?”
两人就像小夫妻般丝毫不避亲昵,张慕侧过身,让李庆成到身前来,打开盖子给李庆成闻,说:“你看看,是正品不。”
掌柜的道:“绝对正品!客官!”
李庆成脸上发红,张慕手指又抹了些,喂给李庆成吃,说:“如何?”
李庆成舔了一点点,说:“嗯,是正品。”
张慕道:“那便买下罢。”
掌柜转身去给他装药,依旧送张春宫图,李庆成被张慕弄得浮想联翩,倚在他身前,眼光朝下瞥,想到他胯间还拴着同心结,忍不住伸手隔着长裤又揉又搓。
张慕喉结动了动,说:“莫胡闹。”
掌柜把两人送出来,张慕与李庆成又手牵着手回客栈去,时扬州男风盛行,大街小巷美貌男子携手出游,李庆成一身天子气,走在何处都有出众感。张慕长得高,一身武袍玉树临风,这一对加倍地引人瞩目。
常有路人看他们,李庆成心情好,便不在乎旁人言论,有时听见店小二在说张慕之事,大意是指他长得凶神恶煞,既愣又哑,桀骜十足之事。
平心而论,张慕除却身材挺拔,武技极强之外,容貌较之李庆成仍是差了点,然而李庆成看自己爱人,无论什么都是好的,纵是脸上带着灼印也是俊的,也未留心旁的事。
直至晚春三月,草长莺飞之时,张慕结了住宿,掏银两包了个画舫上雅间,带着行装,准备带李庆成上船去,一路自扬州出运河,经长湖入江,再进江州去玩,玩遍江南花花世界后便回西川去定居。
那画舫是专供贵族公子哥儿赏景踏春之用,沿途看的又是扬州最美风光,两岸青山,湖水,雅间内地方宽敞,凭栏便可看江,茶水随传随到,船上还有高厨烹鱼,美酒琼浆,当真是人间乐事。
李庆成自小未曾碰过这等享受,入内时不禁啧啧赞叹,直道亏了亏了,当了二十多年皇帝,连这都不知道。
张慕道:“小时我爹带我来过。”李庆成坐到船栏旁的榻上,说:“在扬州住三年,皇帝都不想当了。”
张慕说:“和你在一起一天,皇帝也不想当了。”
李庆成笑道:“早知道咱们也早点来。”
张慕说:“带你到船头去看,来。”
那时几名客人都在吹风赏景,端的是青山万里,心旷神怡,张慕在船舷边坐了,搂着李庆成,两人依偎一处。
几个小孩在船头打闹,张慕道:“当心别掉下去了。”
李庆成不禁莞尔,心道张慕跟从前变了个人似的,还会照顾小孩儿了。
那几个小孩转头见了张慕,俱是夸张大叫,继而一哄而散。李庆成笑了起来,张慕却没说什么,神色带着点黯然。
李庆成察觉了什么,应是被张慕脸上的伤疤吓着了,便摸了摸张慕的脸凑上去亲他,嘴唇碰了碰,十指扣在一处,片刻后小孩又来了。
“哇——鬼啊——”
李庆成满脸不高兴地看着那小孩。
一个小孩指着张慕说:“被烧得跟鬼一样,还有脸……”
张慕登时色变,李庆成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小孩退了一步,生怕张慕动手揍他,李庆成知道童真之言最是伤人,若大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张慕自不可能与俗人一般见识,但同样的话从这么个小孩嘴里说出来,只怕张慕心里会惦记很久。
“慕哥脸上这道疤。”李庆成朝那小孩说:“是小时候在火海里救我落下的,你知道么?”
小孩转身又退了一步,张慕道:“算了,别和小孩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