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日根笑道:“说了我的第一次,得留着。今夜只听弹琴作乐罢了。”
“留着?”李景珑有点儿意外。
莫日根沉吟,一点头,李景珑便不追问,莫日根又问:“长史不给鸿俊……”
“他不用。”李景珑毫不留情地截断了莫日根的话头,再看鸿俊,问:“我说得对吧?”
鸿俊想起那夜李景珑朝自己解释的,本有点儿小雀跃,现在却被泼了一盆冷水,忍不住稍微抗争了一下,说:“其实也可以有。”
“那你去隔壁坐。”李景珑一指裘永思与阿泰,说,“这边都是正经人。你想跟我们坐还是去隔壁?”
鸿俊想了想,只得服软,说:“我还是留这儿罢。”
李景珑说:“你想好,不许再挪位置的。待会儿我们要吃樱桃饆饠了。”
鸿俊:“什么?吃什么?樱桃饆饠是啥?我不去了,那……我可以喝点儿酒吗?”
喝酒倒是可以的,李景珑便欣然给他点了吃食与酒,更让伴当去隔壁韩将军开的店里买来名吃樱桃饆饠。鸿俊还是很容易满足的,食色性也,没有色,有吃的也一样,何况李景珑说的东西听起来就很好吃。
“可几位郎君,稍后载歌载舞,总得有个人斟酒才是。”老鸨又来了,问道,“给您安排一个,就在角落里头规规矩矩地坐着如何?”
李景珑正要拒绝,鸿俊突然想起,问老鸨道:“你认识桑儿吗?”
老鸨马上连声说认识认识,转身催人去叫了,李景珑只得作罢。鸿俊说:“我绝对不会在这儿动手动脚的。”
“你挺懂嘛。”莫日根笑道。
不片刻桑儿盈盈来了,鸿俊便与她打招呼,说到底桑儿是他在长安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再见面便分外开心。其时桑儿只是流莺春晓中一名侍奉头筹姑娘的侍女,没料今儿有客人特地找她,还是天字号位的,便开心无比。
两人一见面,都是笑了起来。桑儿打量李景珑,又看鸿俊,李景珑充满怀疑,不知鸿俊与这“桑儿”到底有什么关系时,桑儿突然来了一句:“哟,李校尉!你俩在一起啦!啥时候好上的呀?”
李景珑正喝着水,顿时一口水噗地喷了出来,莫日根笑得歪在案畔。
“我们在一起很久了!”鸿俊笑着说,“桑儿,你来帮我们倒酒吧?我给你钱!”
桑儿笑吟吟地跪坐榻上,提壶依次斟酒,那壶中乃是上好的兰陵大曲,酿作琥珀颜色,倒在一个白瓷碗中,顿时酒香扑鼻,正所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当是楼内最好的酒。
“少喝点。”李景珑朝鸿俊吩咐道,“这酒烈。”
莫日根吃着干果,打趣道:“这是醋罢?”
桑儿说:“怎么可能!这是最好的酒了!”
莫日根抽了抽鼻子,说:“我怎么闻起来,总觉得咱们这儿酸酸的。”
李景珑:“……”
桑儿会意,顿时笑了起来,忙道:“小郎君,你坐过去点儿……”
李景珑说:“莫日根,你……”
桑儿不住将鸿俊朝李景珑身边赶,再挪了个位,坐到莫日根身畔,莫日根笑道:“这就对了。”
鸿俊:“???”
鸿俊变成挨着李景珑坐,便稍稍侧过来点儿与桑儿说话,背靠着李景珑半身,李景珑让鸿俊靠着,便不吭声了。不多时,伴当买的樱桃饆饠也到了,众人便“哇”的一声。
只见那樱桃饆饠乃是以酱樱桃果子作主馅,蛋面皮将烤羊羔嫩腿肉、鲜酪、青葵丝与菜芯等馅料一卷,上屉蒸熟后囫囵团起,撒上切碎的薄荷叶,鲜甜咸香,入口不腻。
“什么好吃的?”裘永思从隔壁探过头来看,这一看不得了,忙道,“韩将军家的?”
“就我们这桌有。”李景珑冷冷道,“想吃自个儿买去。”
李景珑买了四份,没想到桑儿来了,便只得分她一份,鸿俊飞速吃完后问:“还有吗?再去买点儿吧。”
李景珑便把自己的给他吃了,转头望向大厅,心道怎么还不开场,再转过头看鸿俊时,另一个樱桃饆饠也没了。
“还有吗?”鸿俊再问道。
“你学赵子龙啊!”李景珑说,“吃东西用吞的?”
鸿俊说:“吃完了啊。”
李景珑答道:“没有了,不能让你吃够,才会总想着。”
鸿俊只得作罢,打起莫日根手中剩下半个的主意,但莫日根已经快吃完了。李景珑说道:“天底下好吃的这么多,改天再带你慢慢地去吃个遍。”
头顶二楼、三楼依次有仆役经过,调暗了灯火。厅内灯光便随之暗了下来,谈笑渐止。黑暗之中,“叮”的一声响起,满厅皆静。紧接着一轮琵琶声,犹如行云流水奏响,连弹轮拨,似高山白雪崩散,化作千万水珠,哗啦啦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