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当年阿泰的父亲伊思艾,一定也会这么做。
鸿俊忍不住问:“你在祭坛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啊。”阿泰轻松地说道,“我说,我放弃了。琐罗亚斯德的子民抛弃了我们,抛弃了神火,抛弃了居鲁士大帝的荣耀与伊思艾家族。所以圣火将熄,但神祇仍在世间……”
“你……”鸿俊万万没想到,阿泰最后在祭坛前,竟是放弃了这一念头。
“但火焰长存,生生不息。”阿泰出神地说,“它将在世间的另一个角落燃起,哪怕千万年亦永不熄灭。”
说着,他注视鸿俊双眼,又道:“在与琼回来时,我就已经想通了,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早已不再信仰神火的百姓身上,不如找到我们的信众,带着他们离开,重建家园。”
鸿俊说:“我也曾这么想过,只是……”
“那将是一个非常漫长而艰难的过程。”阿泰拉起鸿俊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说,“你需要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在这个世间,能给予你的追随者什么,好的、坏的;幸福、烦恼;活着,抑或死亡。唯有你的信念足够坚定,你才能成为他们的寄托,火焰才能永世不灭。”
阿泰放开手,眼中带着鼓励,望向鸿俊。
这时候李景珑、裘永思等人快步进来,裘永思大笑数声,就朝阿泰身上压,阿泰忙叫道:“我是伤兵!”
“我也是。”裘永思不由分说躺了上去,阿泰险些被体形魁梧的裘永思挤死,李景珑与莫日根则站在一旁笑。鸿俊笑容渐敛,仍不住回想着阿泰的话。
在圣殿内盘桓的第三日,阿泰全身敷满了药物,已能自己端起碗喝羊肉汤,李景珑告诉他阿史那琼离开的消息时,阿泰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商量好的。”阿泰说。
莫日根道:“大日金轮怎么办?”
阿泰说:“待我恢复了就来试试,不行带回洛阳地脉去。”
李景珑如释重负,说:“那么,明早就启程罢,回成都,现在巴格达一定发出号令,正在四处搜捕你的下落。”
鸿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深夜时,李景珑与裘永思仍在参详往后之事,鸿俊回到房中,陪陈奉睡下。
“娘。”陈奉抱着鸿俊,说。
鸿俊看了陈奉一眼,陈奉道:“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你别生气……”
鸿俊:“???”
鸿俊坐起身,嘴角抽搐,说:“怎么了?”
陈奉已经有点困了,却在榻上朝鸿俊坐着,怯怯道:“其实……山洞里头……朝云大叔他……嗯……”
鸿俊想起朝云,眉头拧了起来。
“他怎么了?”鸿俊道。
“他差点死了。”陈奉说,“可赵子龙救了他。你别担心,没事的。”
鸿俊:“!!!”
陈奉道:“爹让我别告诉你……”
鸿俊瞬间如坠深渊,颤声道:“为什么?”
陈奉说:“因为他们听见了不该听的话。”
鸿俊道:“什么话?”
陈奉:“瞎子大叔说的话。”
鸿俊:“……”
李景珑与裘永思坐在圣殿中,案上放着大日金轮、降魔杵、智慧剑、蚀月弓。还有一件捆妖绳被用来捆住了旱魃。
“还缺一件。”裘永思说,“就齐了。”
李景珑也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走到了这一刻,他相信自己能寻齐六器,却从未设想过这过程。
“这最后一场,不会太轻松。”李景珑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几下。
裘永思说:“天魔平定,乃是意料之中,我担心的,是妖族。”
李景珑沉默不语。
月色下,夜空如洗,禹州伸了个懒腰,从院外走进。
“赵子龙。”莫日根在墙后说,“长史呢?”
禹州:“厅里,门关着。”
数息后。
莫日根:“……”
禹州:“……”
禹州怔怔站着,如同石化了,莫日根现出怪异的表情,难以置信道:“果然是你?!”
禹州退后半步,之前那气定神闲的表情瞬间没了,眼中现出慌乱,说:“我我我……”
莫日根匆匆过来,要去揪禹州衣领,禹州慌忙退后,说:“听我解释!”
“你是怎么变成这模样的?!”莫日根怒道,“为什么骗人?!赵子龙!我还以为是谁!”
禹州不断退后,手足无措,说:“我、我好不容易才修炼出这模样,你别动手,有话好说啊!”
“别打他!”陈奉的声音传来,他跑到院中,转身挡住了背后的禹州,莫日根不耐烦道:“奉儿你让开。”
“不!”陈奉竟是一步不让,说,“你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莫日根险些被陈奉气得吐血,平日里陈奉最不喜欢莫日根,缘因莫日根总是板着脸,然而莫日根带大了几个弟弟,虽不苟言笑,却也对陈奉照顾有加,听到这话时,莫日根险些要被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