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永思马上道:“哎!各位,这可不是去送死,鸿俊你给我悠着点儿。”
鸿俊马上道:“我也不想送死好吧!”
阿泰笑着安慰道:“虽然长史没法参战,哥哥们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嘛。”
鸿俊:“……”
裘永思又笑着说:“打起精神,咱们达不到长史那境界,拿命去拼,这会儿呢,大家的目标很明确……”
裘永思的目标确实非常明确,作战目的也只有两个字:活着。所有的撤退计划,都将驱魔司得以保全为前提。
“鸿俊尤其别想着牺牲自己。”裘永思道,“捆妖绳在你身上。”
“同意。”余人纷纷道。
“根据咱们手里有两件法器。”莫日根又说,“兴许利用长安地形,咱们可以先将这场撤退战当作捆妖绳与蚀月弓的尝试……”
于是短短片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议定了简单对策。鸿俊本来几乎完全不抱希望,没想到大伙儿群策群力,现在竟然感觉到,隐隐约约,又有了与安禄山对抗的勇气。
“那么余下的。”鸿俊皱眉道,“最重要的一件事……”
“说服他们撤离。”莫日根道,“我陪你进宫走一遭。”
“我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我们会死吗?”鸿俊与莫日根穿过长廊,低声交谈。
“不。”莫日根低声道,侧头望向廊外雨水,嗅了下雨水中传来的血气,答道,“你们汉人说否极泰来,我总觉得,咱们正在渐渐地翻盘,说不定,局势快逆转了。”
一声闷雷炸响,暴雨瓢泼,在那黑暗中直倾下来。这铺天盖地的雨水中,竟充满了血腥的气味,兴庆宫外,从屋檐到地面、从白玉砖台到腾龙雕栏、从瓦墙到内城护城河中,俱隐隐约约,透着一股暗红色。
血雨越下越大,从兴庆宫扩散开去,漫延到整个长安城中。
“御驾亲征——待朕御驾亲征——”
苍老的声音振聋发聩,然则在那主殿周遭,已再无多少人聚集,六军上万将士走出校场,怔怔看着地面流淌的血水。内侍快步冲来,在台阶上猛摔一跤,继而滑倒下去。
李亨率百官入殿,吼道:“李景珑再不觐见!就不必来了!”
“太子殿下,李景珑昏迷不醒,已无法出战……”
李亨刹那停步,望向身后高力士。高力士上前,低声与李亨交谈,余下官员各个面现恐惧。
“报——”
李亨进殿前的最后一刻,探马加速来报,百官顿时一阵慌乱,高力士怒道:“谁放进来的?!反了!还有没有规矩!”
按理军情探马绝不得入兴庆宫,前线情报,须得先呈兵部尚书,再由兵部尚书匆忙呈上,然则现如今战况紧急,李亨已顾不得这么多。只见探报冲到暴雨前跪下,高力士马上拔剑,护住李亨,以免来了奸细。
“哥舒翰老将军率军勤王!”探报竭尽全力大喊道,“刚过潼关,便遭叛军夹击!营中副将反叛,将老将军一并……一并……绑到了马上……”
李亨听到这句的瞬间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百官近乎不相信自己的双耳。
“……交、交、交给了叛军……”那探报颤声道。
“报——驱魔司副使莫日根带孔鸿俊觐见——”
来得太迟了,李亨脑海中昏昏沉沉,颤声道:“怎么会……哥舒翰老将军他……怎么会……”
“驱魔师在何处?!”高力士问道。
“已带到正殿……”
是时,天子一传再传,莫日根终于无法再推,只得带着鸿俊往兴庆宫走一遭,两人本该往金花落,中途却被截住,带往兴庆宫正殿,告知退兵事宜由太子殿下全权负责,于是莫日根便与鸿俊匆匆过了长廊,进入正殿。
时值太子与群臣恰好从殿外迈进来,一时李亨浑浑噩噩,进殿顷刻,抬脚时竟是在门槛上一绊,整个人朝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下去!是时文武官员正魂不守舍,竟无人反应,上前来扶。唯独刚从侧门入殿内的鸿俊一见不对,忙道:“殿下!”说着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去搀李亨,李亨这么一绊,刹那朝鸿俊扑地跪下,幸而被鸿俊一扶,膝盖尚未着地,众臣一见这场面,竟犹如李亨在朝鸿俊下跪般,瞬间全部魂飞魄散,慌张上前。
莫日根与鸿俊不由分说,一人一边将李亨架着,架到台阶前,还要再上时却被李亨推到一旁,紧接着,李亨颓然倒在台阶前。
高力士忙道:“让殿下休息会儿。”
官员们本就惶恐无比,更骤然得知哥舒翰被俘的噩耗,当即人心惶惶,也是一哄而散。
“殿下。”莫日根道,“臣有话说。”
李亨抬眼,望向莫日根,莫日根始终直来直往,李景珑昔时被困镇龙塔中时,李亨已与这年轻人打过不少交道,然而每一次从这厮口中,听见的都不会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