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人轟轟烈烈的南遷開始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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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容坐在案前，手執紅筆批閱著一些無關緊要的奏章，其中很多都是南朝降臣們語詞懇切的勸諫，望太後三思，另尋都城之地。

烏蘭善吉深諳用人不疑的道理，她近來事務繁雜，沒有心思去安撫這些南朝降臣，便索性將批複這些言辭堆砌華而不實之奏章的任務，下移給瞭華容。

看多瞭這些勸諫，加上華容原本也不太理解烏蘭善吉為什麼會選擇博陵，即便她隻需要模仿烏蘭善吉的字跡，做一個無情的批“閱”機器，但她還是不禁思索起烏蘭善吉的用意。

博陵的確是古往今來的重鎮，但比起舊都，博陵就顯得那麼偏僻與貧瘠。

究竟是為什麼呢？

揣度烏蘭善吉的心思，已成瞭華容的習慣。

即便暫時得不到答案，但華容清楚，烏蘭善吉是謀定而後動的性格，她所有行為的原因，一定會在接下來發生的事中，答案盡顯。

沒過多久，汗王終於抵達博陵。

華容如今與查河瑪同為烏蘭善吉的隨侍女官，北人並不意外他們的王太後會看重一個南人。

查河瑪很高興見到她的阿媽，而華容，也對汗王金珠弘幸充滿瞭好奇，這世上恐怕隻有她自己知道，若不是她殺瞭烏蘭服羅，金珠弘幸或許不會那麼幸運繼承汗王之位。

但當她見到金珠弘幸之面後，華容才猛然發現，自己實在大錯特錯。

金珠弘幸，竟然是一個智力底下的傻子。

華容（8）

金珠弘幸乍看並無異樣。

這是他於博陵初次會見朝臣, 也是華容初次面見這位十五歲的少年君王。

烏蘭善吉與金珠弘幸一同臨朝，滿堂文武開口具是回稟太後雲雲，將新君忽略地很徹底。

華容與查河瑪並排站在烏蘭善吉身側, 聽著王太後溫和又不失威嚴的嗓音，華容微微擡眸朝新君投去一瞥。

隻見新君乖巧地坐於禦座之上，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動不動，唯有聽見母親象征性地詢問他一兩句話時, 他才會揚起嘴角，重重點頭應是。

華容初時還以為金珠弘幸隻是過於拘謹與依賴母親, 但一場朝會下來, 她便隱約感覺到新君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直到見到金珠弘幸私下的表現，她才終於肯定瞭自己的猜測。

朝會過後，華容等人隨侍太後與新君去往寢殿，一路上新君仍舊十分乖順, 亦步亦趨跟在太後身後。

待寢殿內大半宮人退下後，金珠弘幸便立刻挽上查河瑪的手臂, 朝她可憐兮兮地癟嘴道：“女祝忙！阿媽忙！阿姐！玩！”

華容聞言不免心驚，為金珠弘幸的言辭幼稚，以及他對待查河瑪的親昵態度，更為烏蘭善吉對此情此景的默認。

她又想，金珠弘幸口中的女祝應當就是查河瑪的母親，烏蘭善吉最信重之人，烏蘭青。

“陛下乖, 小聲一點。”查河瑪豎起食指在唇間, 十分嫻熟應對新君的親呢：“不要打擾瞭太後處理公務。”

金珠弘幸聽罷立刻瞪大眼睛，雙手捂住自己的嘴, 眨眨眼示意自己絕對不會打擾阿媽。

“嗯。”查河瑪微笑點頭，語氣鼓勵道：“陛下最乖啦。”

華容一直在旁默不作聲，她悄悄看向烏蘭善吉，見她提筆埋首於案牘間，全然不在意自己費勁心力捧上汗王與如今的齊國皇帝之位的幼子的模樣，而周圍稱得上烏蘭善吉親信的女官侍女們，也都對此司空見慣毫不意外。

這場面在華容看來實在不可思議，她站在角落，過往對烏蘭善吉的種種揣度紛紛湧上心頭，查河瑪這時不知說瞭什麼，哄得金珠弘幸十分高興，抑制不住的大笑出聲，倏忽間，華容猛然福至心靈。

如果說，這一切正是烏蘭善吉想要的呢？

當初華容意外射殺烏蘭服羅後，就很是不解烏蘭善吉為何會將寄予厚望的長子送到政敵手下，烏蘭服羅死後，於菟爾不得不做出妥協，將包括博陵在內的數個城池相讓烏蘭氏。

而烏蘭善吉的幼子，又是一個姓金珠卻天生昏蒙之人，這簡直是一個完美的傀儡。

思及此處，一股寒意從脊骨蔓延至全身，她呼吸驟然急促幾分，心中對烏蘭善吉生出幾分後怕。

“華容？”興許是華容的神情有些恍惚，查河瑪疑惑地伸手碰瞭碰她的臂膀。

這也吸引瞭金珠弘幸的註意，他歪頭好奇地打量起華容這個陌生的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