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聞思危迎瞭恪順殿下入府，顧姑娘，你們是同殿下一齊來的？”

夫人啓唇問道，一邊擡起手，示意顧長亭他們往前，帶他們沿著湖面上曲折的回廊去往湖心亭。

“是的。”顧長亭不太好意思向這位舉止端莊的夫人道出自己其實是偷偷跟著殿下才來到衛靈城的，害怕夫人認為她行事不妥，於是隻如此應道。

夫人又隨口問瞭幾句的功夫，他們就到瞭湖心亭，此時水面微瀾，涼風習習，帶著湖中清新荷香繚繞在顧長亭鼻尖。

亭中石桌上擺放著茶具瓷盞，夫人挽起長袖，嫻熟地擺弄起茶具，為他們沏瞭一盞茶。

“不知夫人貴姓？”顧長亭大著膽子問。

夫人笑瞭笑，神情更加柔和：“我姓魏，名絳雪。”

顧長亭不太喜歡念書，師父對她的學業要求也不高，不做個睜眼瞎就是瞭，在學堂念書時，她和楊悍可以說是半斤八兩的水平。所以顧長亭並不知道絳雪的意思，她隻是倏忽聯想到瞭潔白無瑕的雪花，倒也覺得人如其名。

靈樞宮雖然遍地女弟子，但楊悍面對一位陌生的女性，心中仍舊緊張不已，他掌心都生出不少汗，暗自默念起機關術要法，像個木樁一般呆坐在顧長亭身旁。

所幸魏絳雪也沒有同楊悍搭話的意思，她似乎格外喜歡顧長亭，對待顧長亭的態度十分親和。

“說來，我心中有不少疑惑，長亭，你能為我一解嗎？”魏絳雪倏忽正色道。

“疑惑？”顧長亭愣瞭愣：“夫人有什麼想知道？”

魏絳雪笑道：“今晨飛舟之景，著實令我震撼不已，長亭你一直跟在恪順殿下身旁，想必見識過飛舟主人的能耐……”

說起青天宗諸位，顧長亭覺得自己可有發言權瞭，她眼睛一亮，神情中帶著幾分崇拜之意，朝魏絳雪鄭重其事地說起自己一路所見所聞。

“……葉姑娘隻輕呵一聲‘起’，那原本被江中邪祟沖撞的七零八落的船，竟然恢複如初，從江中浮瞭起來！然後侍劍先生劍匣中的寶劍盡出，將船隻帶起飛於空中。我從沒去過那麼高的地方，往下望都覺得心中發顫，魏夫人，青天宗諸位仙師不僅法力高強，而且都生瞭一副好心腸，這一路下來，葉姑娘和侍劍先生都不知道救瞭我們多少回……”

顧長亭提起葉輕舟，嘴裡的話滔滔不絕，楊悍都被她繪聲繪色的講述吸引到，一同回憶那些驚險刺激的事，不時點點頭，還能插話補充幾句，顯然不再緊張瞭。

魏絳雪聽的很認真，她神情專註，嘴唇輕抿，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一般。

等到顧長亭講完，覺得口齒幹澀，便捧著瓷杯灌瞭一杯茶水下肚，隨即長長喟嘆一聲，很心滿意足的模樣。

“青天宗……”魏絳雪輕聲呢喃，望向湖面的眼神悠遠：“果真是為除祟救世而來嗎？”

“什麼？”魏絳雪的聲音很小，顧長亭一時沒有聽清。

“呵。”魏絳雪聞言輕笑，搖瞭搖頭道：“沒什麼，隻是驚嘆於世上真有如此神異之事。”

“是啊。”顧長亭也感嘆：“若非親眼所見，我肯定不會相信這些神鬼志怪之說，你說是吧，憨憨。”

楊悍撓瞭撓頭，附和道：“確實是。”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嬉戲打鬧慣瞭，說著又你一句我一句的鬧騰起來。

魏絳雪隻是笑，她溫和地凝望著顧長亭和楊悍打鬧嬉戲，神情帶瞭幾分複雜與懷念。

顧長亭感受到瞭什麼，偏頭一看，隨即愣瞭愣，魏夫人的眼底幽深，好似深山幽潭一般，帶著徹骨的涼意，讓人無法看清。

她突然覺得，魏夫人好像很難過。

“夫人？”顧長亭有些小心翼翼。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魏絳雪帶著歉意道：“抱歉，我隻是想到瞭我的孩子們。”

“孩子？”顧長亭想起先前碼頭上那個將軍打扮的人說的話，二公子，那就是魏夫人的孩子嗎？

“我也有一個女兒，隻是她身體不好，常年在房中修養，見到長亭你這般活潑的模樣，我便想到瞭她。”魏絳雪放輕瞭聲音。

“抱歉。”顧長亭聞言愣住，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於是隻輕聲說瞭抱歉兩字。

“不，你又不需要道歉。”魏絳雪摸摸她的頭，溫柔的搖搖頭，說罷又將一枚護身符塞到顧長亭手中：“時候不早瞭，我該走瞭，再見，長亭。”

她說完，不等兩人做出反應，起身就走，絲毫不留戀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