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闕舟的口型：

“你要是不打開結界，我就殺瞭蒲青青。”

陸悠悠站在結界的這一邊，看著闕舟的手，還有哭泣的蒲青青。

闕舟漸漸收緊手心，若是他再使勁，蒲青青真的會被他掐斷脖子。

陸悠悠終於嘆瞭口氣：“放開她，不然我生氣瞭。”

砰。

蒲青青掉到瞭地上，她摸瞭摸脖子，實際上闕舟並沒有真的使勁掐她，她哭起來隻是因為陸悠悠。

而陸悠悠當然知道闕舟不會傷害蒲青青，她的目光平靜的落在闕舟身上。

那是她很驕傲的人，這個人很善良，從他之前對小鵬，對扶逸，對念念，還有對蒼生，她早就知道他是個好人。

所以她堅信闕舟不會殺瞭自己，可是卻沒想到今天還是走上瞭這一步。

“你又要離開我瞭。”

陸悠悠看見闕舟的口型。

“你總是對我這麼殘忍。”

心裡有愧，所以才想讓闕舟離開，不想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離去。這已經是她能對闕舟做的最彌補的事情瞭。

可是這並不能彌補闕舟此時空洞的眼神。

陸悠悠張嘴，好久才說出一句：“對不起。”

闕舟搖頭，他的眼睛始終不曾離開陸悠悠，他道：

“幼年時你食言陪伴我一生，青年時你留信否定我的心意，現在你又要離開，永生不複相見，你總是對我這麼殘忍啊，陸悠悠。”

陸悠悠分明聽不見闕舟的聲音，可是他的話卻像刀一樣，一下下刺在她的心上。

“闕舟……”

陸悠悠輕輕的念這個名字。

仿佛隔著結界聽見瞭她的呼喚，闕舟道：

“現在我已經將近而立，我如你所說看過瞭很多，可是再多再好的人，他們都不是你，不是你，就不行。”

最後，闕舟緊緊看著陸悠悠，道：

“既然你一定要離開，求求你，悠悠，這一次，讓我親眼看著你離開吧。”

親眼看著所愛的人在自己的眼前灰飛煙滅，這到底時什麼樣的感覺呢？

陸悠悠不敢想，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闕舟對自己的好感度能達到-100。

太愛瞭，也太恨瞭，愛和恨從來不分明。

太多的感情從闕舟眼睛裡面湧出來，然後滴落在地上。

陸悠悠轉過身去，再也不敢看闕舟。

將斬仙劍拿在手裡，陸悠悠撫摸劍身。

她的夢裡，闕舟就是拿著這把劍剜出瞭她的心髒。

斬仙劍發出哀鳴，陸悠悠閉上眼睛，將劍高高舉起。

刺啦——

胸口發出刺痛，她沒有低頭去看，隻是感受著劇痛的來臨。

然後她聽見左雲發出的尖叫，耳邊是爆炸的嗡鳴，後來就什麼也聽不見瞭。

親眼看見她的死，闕舟此時會是什麼表情，什麼情緒？

陸悠悠想轉頭看一下闕舟的臉，可是她倒在地上，一動也動不瞭。

在這最後一刻，陸悠悠能夠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她感覺像飄在水上一般，靈魂即將消融。

直到這個時候，再也不用去想人間，再也不用背負那麼多的使命，陸悠悠心裡隻剩下瞭闕舟。

一直被掩蓋的情緒終於迸發，然而太遲瞭，她再也不能將心裡所想說給闕舟聽瞭。

在短暫的死一般的寂靜之後，陸悠悠忽然聽見一道炸雷。

轟——

按理說在結界裡是聽不見外面的聲音的，既然她能聽見雷聲，說明是天雷劈開瞭結界。

陸悠悠無力的躺在地上，渾身的血似乎都從胸口流走瞭，她迷迷糊糊之間，又聽見瞭雷聲。

轟——轟！轟！

一聲比一聲響，雷越劈越近。

在陸悠悠失去意識之前，她的眼前忽然白光閃爍，然後她隻能看見一片空白，在這片純潔的空白中，她聽見那麼悲愴的一聲呼喊，含著血淚：

“悠悠，別拋下我！”

**

“悠悠，快起來，馬上就要去祭祀瞭。”

床上的被子窩成一團，闕舟想把人從中間撈出來，可是陸悠悠緊緊抓著被子哀嚎：

“我不想去祭祀啊啊啊，一呆就要呆好幾天。”

“你不能不去啊，你可是被祭祀的神明啊。”

闕舟無奈的與陸悠悠對抗著抓被子。

要是三族的人看見瞭他們供奉的神明這賴床的樣子，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不過陸悠悠這個樣子，隻有他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