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没有点灯,因格纳靠在软榻上,忽然察觉到墙角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因格纳一惊,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是你。”
“是的,殿下,正是在下。”浑身裹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向前走出一步,干枯沙哑的声音听起来至少已有七、八十岁,“呵呵,看起来殿下已经把事情办好了。”
因格纳正了正身体,“我按照你的提议去找了赛昂斯子爵公子,他也答应了。希费尼斯?赛昂斯看起来是和其他贵族少爷有点不同,但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个没什么阅历的少年罢了。”
“希费尼斯……哈,对,就是这个名字,”老者的声音有点颤抖,“希费尼斯?赛昂斯,殿下如果不现在除掉他,将来会是一个麻烦的敌人。”
“这么一个家族就要破产没落的少年能有什么作为,我倒很有兴趣。”
老者默不作声,似乎这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吧,你就保守着秘密吧。无论如何他已经逃不过命运,即便他的剑术真如传闻的那样出色,明天等着他的也不会是胜利女神。”
“殿下英明,呵呵呵……”老者弯下腰,因格纳对那没有诚意的笑声皱了皱眉头,挥手让他退下。
“你可以走了,小心别让宫里其他人看到,你知道我父王有多仇视你们这种巫师魔女。”
“呵呵呵,多谢殿下关心。那么殿下请保重。”
巫师说完又向后退回到了原先站立的地方,拉了拉斗篷的帽沿,再下一刻人溶入了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了。因格纳吐了一口气,命人进来点上烛火。
“呵呵呵,命运,这就是命运!”王宫之外,巫师高举着枯枝般的双手,笑声阴森可怖,“希费尼斯?赛昂斯,格拉迪依的诅咒你逃不过的!”
* * *
希费尼斯把玩着手里的短剑,再过几个小时行动就要开始。他无法不承认他现在有些紧张,昨晚甚至因为此而睡得不怎么安稳。希费尼斯习安慰自己这大概是因为初次实战,但心底里又觉得不仅是这样,这种悸动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短剑在少年的指间灵巧轻快地翻转,忽得被向上一抛,又被准确地抓住。希费尼斯看着剑柄上镶着的银白色石头,石头在鹅黄的照明下闪着柔和的光泽,一瞬间像是把少年心中的浮躁都赶了跑,但很快更加激烈的躁动又卷土重来。
希费尼斯叹了口气,把剑收入鞘中。这把剑是十五岁生日时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他最后一次得到的他父亲的音讯。希费尼斯十四岁的那年入秋的时候,赛昂斯家的当家亚迪?赛昂斯突然出门远行,萨迪妮娅和家中的管家下人们被告知有一桩重要而紧急的生意必须由他亲自赶去处理。但这一离去便是数个月,连一封信也没有寄回过家。赛昂斯府中开始不安,担心老爷在路上遇到了不测,管家不断派人去打听,但什么消息也没有。那一年的冬天下了厚厚的雪,寒冷加担忧,使得一向身体健康的希费尼斯都患了病,低热反反复复,弄得家里面更加忧心忡忡。一直到第二年开春,赛昂斯府上突然来了打扮古怪的人,自称受亚迪?赛昂斯之托,将一个盒子转交给希费尼斯。盒中装的正是这把短剑,一张小卡片上写着“祝我的儿子希费尼斯十五岁生日快乐”,那字迹毫无疑问是亚迪的亲笔。赛昂斯府上一时间欣喜万分,希费尼斯拖了很久的病也神奇地康复。大家都期盼着老爷不久后就会归来,但那却是亚迪的最后一次音讯,之后的两年多,亚迪?赛昂斯完全消失了,就连那天送来短剑的信使也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这把短剑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希费尼斯异常清楚地记得那人递交盒子时的慎重,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希费尼斯数遍,在希费尼斯从盒中取出短剑握于手中之时,那人低下了头,希费尼斯不记得他看清了那人的神情,但那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信使。也许父亲的失踪就和这把短剑有关,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紧要的生意,他离开之初就是为了寻找这把短剑……
希费尼斯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头,他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些,而是如何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站起来把短剑挂到腰上,手指不经意间碰触到那块银白色的石头,那石头竟然冰凉得犹如结了霜一样。希费尼斯一惊,接着脑海中跳出了那句早已被遗忘的诅咒。
(你尊贵的父亲、母亲都会死,对,因为你……)
不,不可能,没有人能预见未来。
(你也会死,希费尼斯?赛昂斯,你会死在你的主人手里……)
希费尼斯心中又猛地一个悸颤,从指尖渗入的冰凉流遍了浑身,只有背上隐隐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