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爵公子,您感觉还好吗?”
察觉到希费尼斯醒来的侍女把盛着食物的盘子端到了床边,白瓷的餐盘里放着喷香的面包和温热的牛奶,希费尼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动作,但还是用了近乎狼吞虎咽的方式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光。食物下肚,希费尼斯感觉思考力慢慢回复过来,这里应该仍旧是西苑,他杀了伊欧比亚的侍卫,那位王子竟没有趁着他昏迷把他关进监牢里,甚至没有派任何侍卫监视他?
“……我睡了多久?”
“大约五个小时。”侍女回答,“您可以自己下床吗?”
希费尼斯掀开毯子,转身坐过来。但脚触到地上时,腿部的无力感传达到了头脑中,他用手撑着床沿,慢慢试了几次,身体的反应却让他失望。
“那么我去请梅鲁鲁安大人过来。”
侍女端着收拾好的餐具离开房间,没过多久希费尼斯听到了敲门声,不等他回答,梅鲁鲁安推开了门,但他没有急着进来,而是立在门边直到他身后的人先踏进了屋子。
“主……殿下!”希费尼斯在看到伊欧比亚的那一瞬间,心中猛地一颤,大脑不经思考地向身体下达了下床行礼的指示,有了之前的经历的梅鲁鲁安见少年突然动作警觉得立刻要拔剑,但结果看到的却是希费尼斯差点从床上摔滚下来的狼狈。
“梅鲁鲁安,我说过现在的他不会对我有威胁。”伊欧比亚在梅鲁鲁安搬挪过来的椅子上坐下,“虽然早上他毫无疑问是个极为危险的客人,但他的身体终究还是像普通人一样有极限。”伊欧比亚转向希费尼斯,交叉起双腿,“不过即使这样你也已经展示出足够非常人的东西了。我想,你应该要向我解释很多事,从昨晚开始。”
希费尼斯尽力地坐直让自己不显得失礼,他第一次有机会仔细地观察这位王子。早上在起居室里他与伊欧比亚对视过数秒,但那时控制着他的是才苏醒的格拉迪乌斯,让他在面对伊欧比亚时头脑里除了狂热什么也没有。现在仔细看来,希费尼斯才发现伊欧比亚的唇色和面色确实比一般人苍白,但那双眼睛,希费尼斯不知该如何形容,柔和的线条和透彻的水蓝色都让人觉得温和,但与此同时,却又实实在在地让他感觉不可违抗的威严,仿佛有着魔力一般。
“昨天晚上你出现在那屋子里不会是偶然,是二王兄的指示吗?”
“……是的,殿下,但我不知道在那里的是您,因格纳殿下告诉我是异教徒。”
“除掉异教徒吗……”伊欧比亚微乎其微地笑了一下,“恐怕王兄也没有想到他特地挑选的刺客在看到猎物的一瞬间转头逃跑了,不仅昨天晚上是这样,今天早上也是。告诉我,有什么让身手惊人的希费尼斯?赛昂斯如此害怕?”
希费尼斯略略垂下视线,屋子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昨夜和今早的情形再次浮现在脑海里,那种恐惧感至今还能让希费尼斯觉得身临其境,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种恐惧,也无法思考恐惧的来源,直到伊欧比亚将他沉睡着的血液唤醒。现在的他终于可以明白他为何害怕,那仿佛是在漫长的黑暗通道中行走,期盼着光的同时却又害怕着通道尽头外面的世界;他害怕的并不是伊欧比亚,而是——
“……命运,殿下。”
伊欧比亚对这个回答露出了些许意外。
“我注定会遇到您,这使得我接受了因格纳殿下的命令,但在真正见到您的时候我畏缩了……”希费尼斯的手握成了拳,“我害怕失去这十七年来的自己。”
希费尼斯的话让梅鲁鲁安的表情有些异样,他看了看伊欧比亚,后者还是一脸平静,只是不协调地沉默了半分钟左右,随后有点唐突地改变了对话内容。
“那么让我问些别的。赛昂斯子爵公子,你可以向我解释一下你背上的图案、以及你是用什么杀死了我的侍卫、以及你说要成为我的剑,那一切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是怎么回事么?格拉迪依——应该是剑的意思——是什么秘密地下组织,还是你真正的家族姓氏?”
希费尼斯在听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手指不由地颤抖了一下,伊欧比亚会这样问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希费尼斯的大脑里划过这个想法,但很快又被他否定,连他自己这个继承者也只是在几小时前才知晓的事,血统纯正的圣迦纳王子又怎么会知道。
“殿下,我会遵照您的意思告诉您我知道的一切,但是我希望其他人回避。”
希费尼斯的眼角指了指房间里的第三人,梅鲁鲁安显然不能同意这一提议,“赛昂斯子爵公子,没把你送进地牢是殿下的仁慈,但您两次企图刺杀殿下,您认为您还能被允许和殿下独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