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普拉埃塔斯在好,习惯了有人总想着和我作对,现在那个人不见了还挺不习惯。”
伊欧比亚如是说,希费尼斯听了哭笑不得。
“让普拉埃塔斯听到您这话恐怕会恼怒。”
“恼羞成怒吗?”伊欧比亚一点都不担忧地笑道,“其实也只是少了洛米,在遇到你之前,西苑只有我和洛米。”
“殿下……”希费尼斯生怕伊欧比亚又回忆起失去弟弟的痛苦,但伊欧比亚的目光只下垂了片刻,笑容又再次回到脸上。
“现在这样也好,只有我们两个,可以随心所欲做想做的事。”
伊欧比亚凑近在希费尼斯嘴角啄了一下,希费尼斯脸微热。伊欧比亚所说的“事”指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他不是不喜欢那种事,他和伊欧比亚一样处在精力旺盛的年龄,如今身上又没有了黑巫那个沉重的包袱,但他必须考虑伊欧比亚的身体,情事过度非常伤身,希费尼斯自己都有体会,何况从小缺乏运动的伊欧比亚。
“……对了,殿下,因格纳殿下的后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希费尼斯转移了话题,伊欧比亚闻言,玩笑的神情稍稍收敛起来,“过不久就要举行葬礼了,父王下了旨意,还是依照王子的身份落葬。这是第四场葬礼了吧。”
希费尼斯轻轻点头,“但是不会再有人死了。”
“嗯,都结束了。”
“那位格雷奇大人呢?”
“他参与了很多事,原本是要受刑的,但因为提供了关键的证据,所以只是没收了家产赶出王宫。怎么了?”
“不,没什么,殿下。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个人。”希费尼斯回答道。这个人或许和他很像,都是为了主君愿意奉献自己一切的人。但不同的是,他的主人深爱着他,并且坚信着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可以开创的未来。
* * *
格雷奇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梦到了因格纳。宫廷大臣对因格纳宣布卡曼二世的判决时,他就在旁边。因格纳的表情很平静,带着些自嘲,但格雷奇觉得他隐隐约约看到那位王子眼睛里隐藏了巨大的受辱感。宫廷大臣走后他又留了一会儿,想对因格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开口,默默站了一会儿后,最终尴尬地离开了因格纳身边。就在那之后不久,宫中传出了因格纳服毒自尽的消息。
格雷奇记得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提不起气来呼吸,如同从厚重的乌云中劈下一道雷电,将他惊骇得跌到地上。那时他已经没有了进入王宫的资格,因格纳的遗容他至今都没有机会见到,但在梦里,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发青的脸却清晰得犹如亲眼所见,因格纳一遍遍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卖他,为什么要杀了他……
格雷奇抱紧双臂,深呼吸了数次企图让身体的战栗停止下来。
是的,他出卖了他效忠的主君,即使是为了将主君从深渊中拉回,却仍旧是出卖。正是因为他的出卖,因格纳才会被剥夺王族身份,才会选择死亡。是他杀了他的主君。
……不,不是,因格纳不是他杀的,他没有……因格纳不该向他索命,他明明没有……
格雷奇忽然觉得记忆混乱起来,现实是那么地模糊惨淡,梦境中的景象却那么地清晰。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底里钻出来,迅速占领了整个身体每个毛孔。因格纳不是自尽的,是他亲手给主君灌下了毒药……
“不!”吼声从嗓子里爆发出来,格雷奇咬着嘴唇用力吸气。不是这样的,因格纳是自尽的,事情发生在他离开王宫之后。
格雷奇闭上眼,手指攥着床褥,断断续续地做着深呼吸。那是梦,是将自己内心最恐惧的东西反映出来的梦,绝不是过去的记忆。在梦的结尾,他总是看到桑托拉郊外狩猎场附近的那座行宫,格雷奇确信他最近不曾去过那里,所以那只是梦,只是虚幻的,他宁愿相信那是因格纳的灵魂在向他追讨背叛的债,也一定不是真实的记忆……
可是,为什么总会梦到行宫?而且总是那同一间屋子……莫非这梦真是因格纳的灵魂在作祟,在向他传递什么消息?
格雷奇觉得这个想法非常荒唐,但心里却又有一部分驱使着他相信这个说辞。那个房间里也许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许这是因格纳给他的最后一次尽忠的机会。
* * *
行宫的守卫没有王宫那么森严,但到底是王室财产的一部分,格雷奇花了不少功夫终于找到机会潜了进去。梦中的房间是出兵达隆纳之前的狩猎会时因格纳所住的房间,格雷奇小心地避开卫兵,用费尽心思弄来的钥匙开了门。他的梦总是从一个特定的角度看到的景象,格雷奇找到和梦中吻合的角度,从那里可以看到床头和床头柜,他把床头柜的抽屉打开,里面除了一本圣经就再没有其他东西。格雷奇把书拿起来翻了翻,里面并没有夹什么东西。他又把附近仔细搜索了一遍,但什么线索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