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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春山(126)

作者:去病弃疾 阅读记录


裴玹把灯放到一边,牵着她坐下来,笑着说:“你要是想做明儿再做,现在是和我一起的时间。”

谢照熹刚刚被转移的注意力又被拉回来,他刚刚沐浴完,发尾还是湿的,身上还有皂荚的香气。

她想起长辈之间的阴差阳错,漫不经心地玩他的手,问道:“要是有一天你身边有个女子落水了,你跳下去救她就能把人救回来,可是要与她成婚,你救还是不救?”

“怎麽突然问这个?”

“突然想到了,随便问问。”

裴玹握住她作乱的手,垂眸想了想,说道:“我会救人,但不会娶她。我只是想救下一条人命,并不想对那位姑娘的后半辈子负责。”

谢照熹提醒他:“可你不娶她,也许那位女子的名声从此就毁了,而且那女子出身高门大户,她爹逼着你娶她,并且许以大好前程呢。”

裴玹回答得很坦然:“如果你不在,也许我一时恻隐,也会娶那女子的。可你现在在我身边,我不想让你伤心。拒绝人的法子有很多种,无非就是失去前程,名声,性命,总要有取舍。再者,性命比名声重要得多,我已经尽我之力做到最好,若那位女子也觉得我不娶她便会名声尽毁,那我也只能辜负了她。”

谢照熹怔住,谢逊和裴玹都做出了救人的选择,换成是她,她应该也会救人的,可是他们对待结亲的态度不同,在于他们做出的取舍不同。

谢逊把性命看得比情爱重要,可是在性命之上,是清名和仕途。

而裴玹把性命看得比名声重要,把情爱看得比性命重要。

她故作轻松,轻轻捶他的肩膀:“要是真有那麽一天,你休想娶别人,就算是你们拜堂了,我也会沖进喜堂把你劫走!”

裴玹笑眼弯弯,把她揽进怀里:“我很期待。”

*

好热……

谢照熹脚下虚浮,漂浮在漫无边际的火海里,一团火像有意识似的沖入自己体内,随着经脉游走,炙烤着她的皮肉。

她的脑袋正在被人用锤子一下一下地重砸,头骨被砸得深凹,血液混着脑浆汩汩往外流。

有人往她的喉咙里塞鱼骨,手法粗暴,在她的喉咙关口磨出鲜血,刺激出唾液,混着鲜血被咽下。

迷迷糊糊中,似有一场甘霖降下,落洒在她的额头之上,水绸般的凉意将自己周身包裹,她贪恋那丝凉意,伸出手去,接住丝丝缕缕的雨水。

这股凉意像极了一个人。

谢照熹心有感应,轻轻地呢喃出他的名字:“裴玹。”

站在床前,正往谢照熹额头敷湿巾帕的人一愣。

*

谢照熹艰难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痛。

苦涩而浓重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萦绕在她的鼻端。

梦中那如玉石、凉云一般清冷的甘霖雨意,被她当成宝贝攥在手里。

是一只手。

準确地来说,是一只女人的手,这只手算不得娇软滑腻,手心覆一层薄茧,有着磨砂纸那样微微粗砺的手感。

如果不是看清那人原来是裴雨晴,她几乎以为是娘亲回来了。

谢照熹下意识把那只手甩开,发现自己使不出什麽力气。

她起高热了。

裴雨晴原本在阖目养神,被她甩手的动作惊醒,空着的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目露关切:“还是很烫。”

她把手抽了回来,给她换了一块新的帕子,有些抱歉地看着她:“吴必同我说你起高热了,他在福田坊走不开,我想着来照顾你。”

谢照熹想起来,她在头晕脑热确实听到裴玹在低声说些什麽,然后吴必出门给她请大夫去了。

她一向健壮得像老虎似的,这病来势汹汹,大有将她扑倒的意思,现下她虚弱得像刚出生的羊羔似的。

她稍微侧一侧头,太阳穴突突地跳,扯着脑子一齐发疼。

谢照熹是很能忍痛的,脑子嗡嗡地响,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锄地,全身的注意力都无法集中,她也不吭一声,不叹一口气,只紧抿着唇,咬紧牙关。

她咳了两声通一通艰涩的喉咙,提着一口气说道:“不必,你回去吧。”

裴雨晴为她擦汗的手顿了顿,她挤出一个温和的笑,说道:“现下没人看着你,你只当我不在,等吴必回来了我就走。”

没等她回答,裴雨晴把汤药端过来:“药已经煎好了,我喂你吧,喝了就会快点好起来的。”

谢照熹不说话,接过汤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她人还躺着,喝得又急,被汤药呛到,苦褐色的汁液顺着她的嘴角流到脖颈,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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