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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梅(296)

作者:山负雪 阅读记录


提及奉御, 李相公皱了下眉头,诘问道:“两位奉御都无法子麽?”

忽而扯到奉御头上, 李知眼眸一擡,顷刻开口,却还压着语气,回得漫不经心。

“李相怕是不知,圣人的身子近些时日,都是程奉御瞧看的。”

李由林朝她看去。

便见李相公头也不回地吩咐道:“那就去把张奉御请来再瞧瞧。”

恰逢,不远处的阶下,正有三位人影行来。

李知微移目,不动声色地扯起唇,故作讶然地擡颌向前,“那是不是尚药局的两位奉御,如今竟是一道来了,想来李总管亦忧心圣人身子,今日终于也将张奉御请来瞧看。”

殿外一衆相公们因着李知的话而扭身。

阶下正跟着苏慧擡步的两位奉御,便迎着所有人的视线,缓步上阶。

李由林恭垂的手猛地攥紧,他盯住李知,眸色一黯。

而这位女学士似有所感地回头,隔着不远的石台,朝他微微有礼且疏离一笑。

横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

李由林拢起袖子,唇边早无了笑意,朝着将回身的相公们一拜,神色倒是肃然起来,“正逢两位奉御皆来了,有些话老奴也不得不告知。”

他身下弯而不起,“吊在圣人鼻息下的棉线,已经一日未动了。”

大殿之外,忽而间独余飞旋的鸟鸣。

清河脑中翁然,猜想与亲耳所闻,太不相同,止不住地颤便自指尖发出。

而李知高悬胸口的石子,如今已然不能忽视,它愈变愈大,随旁人的话而摆动,扯得她心口钝痛,竟然真是如此。

可心间那接连而来的问便排山倒海般压过来,李由林敢认,究竟是行而无路,还是留有后手。

一赌连着一赌,退身不得半步,她如今迫切想知晓,这圣旨,究竟有还是没有?

阶下相公们的那点愕然,终于转成怒意,吼声几乎要盖过天边仍悬飞的鸟鸣,“属纩之法,是用在死人身上的!”

李由林未敢擡头,“是,老奴也是昨日自程奉御口中所知,昨日谢给事在内见过圣人退离后,老奴在外听见一声唤,沖进去之时,便只见圣人突发的急症,模样骇人。后来奉御前来察看,才知圣人已然崩逝。”

话行于此,他已然泣泪。

“可我记得李内侍先前的话,是圣人身子不适,怎麽如今张奉御来瞧,偏偏改了话头。”李知陡然声高,眼眸灼然如火,“李内侍这秘不发丧,究竟包藏何居心!为何不在圣人出事的那一刻,着人禀告中书门下!”

这一番厉声追问敲打一番相公们的心,一个中官,如此关头敢秘不发丧,其居心不言而喻。

“李由林!你这是要挟君王之尸以令朝官吗?圣人的遗诏又在何处?”

郑源早已是忍不了李由林在朝兴风作浪,恨不得以此事为由,顷刻抓了他斩首,“圣人待你不薄,死后却被你此等小人随意安置,千牛卫何在,还不速速拿下此等奸邪忘主之奴!”

可静站于殿外守着的千牛卫丝毫不动。

李由林迎着指骂缓缓擡头,“非老奴秘不发丧,实乃不愿相信圣人已逝,故而欲停尸三日,属纩以俟绝气,这事程奉御,比我更清楚。若圣人在这三日内转醒,便未惊吓到朝官,使时局不稳,老奴亦可缓下这颗吊着的心。”

恍然被提及名姓,程奉御垂下头一拜,藏不住情绪他便只敢一直低颈望地,“如大监所言,圣人是昨日巳时没了气。”

自他李由林口中所出,当真是好一通为国尽心却私欲纵横的漂亮话。

李知盯住他,擡颌冷不丁开口:“若今日妾不去请张奉御,大监是想待三日后,才言圣人已崩吗?可这属纩之法与告知相公没有任何沖突之地,那麽空出的这半日一夜,大监是急着,做什麽了?”

“李学士,似乎对老奴有诸多的误解,武德殿的一举一动皆被李学士盯着死死的,这般迫切撺掇长公主面见圣人是作甚?这麽急不可耐又是为了逼圣人做些什麽?”

李知的神色忽而听此话而变得淩厉,她冷笑一声,“因为,我怀疑秘不发丧的缘由,是李大监未寻到圣人的遗诏。”

两双如蛇相缠而攀咬的眼,几乎要将对方看穿。

天光自停滞太久的东宫处乍现辉光,一点点逼退,吞噬太极宫的沉灰。

立于武德殿下的衆位,皆是聪明人。落在身间的晨光,将他们的各异的心思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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