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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梅(219)

作者:山负雪 阅读记录


若是不能在圣人还清醒的时候,将诸事安定下来,愈往后可就愈不容乐观。

李洵擡手将大氅拢紧,複又慢慢开口,“顾中丞顾宴安,吏部尚书胡咏思,吏部侍郎张老先生,大理寺卿谈阳舒。”

“各位看看,哪一位合适?”

殿内阒然。

座下相公一时面色难看,圣人压根就未将五皇子的老师看得多重,这哪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怕是随意抓阄得来的人。

顾宴安虽是站在五皇子这边,可性子哪里是能与李由林较量之人,怕是只会冷着脸反过来斥责五皇子。

再说胡咏思每日嬉笑的墙头草一个,是个贯会当甩手掌柜之人,五皇子在他手中怕是能养成个油嘴滑舌的模样。

更不必说张老先生,虽是历经三朝的元老人物,真要是作为五皇子的老师也是能堵上一堵旁人的嘴,可老先生的身子是比圣人还令人忧心的程度,一月又能来宫中几日。

最后剩下的那位,便是真的无话可说,他谈阳舒前一月早已告了长假,圣人这是拿着他的名号来充一充数吗?

外头是乌云密布,内里这个时辰也未点灯,便是阴沉发暗,李洵只当没瞧见相公们的脸色,反问一句,“诸位瞧瞧哪一位合适?”

座下撇头无声,有些人扬唇,有些人面沉。

良久,才有相公硬邦邦地开口,“陛下不若,再选上一些。”

李洵手一挥便道:“那你们提,朕听听。”

虽得了陛下一句準话,可于大殿之上叫他们选出个人来,一时也令人左右为难,暗地里商议和明面上交谈是不同的。

中书的几位相公皆皱眉绞尽脑汁,既要不选上支持宗室子的朝官,又要脑子灵活敢与李由林相斗,更重要的是,最好这人能听他们的令行事,与他们捆在一处。

殿中暂静,相公们一派閑适,一派目凝。

就在这难得消停的关头,自外忽而响起一阵脚步声,王全各种情绪都像是要堆在脸上,甫一进来,却又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额上冒汗弯身支支吾吾禀告。

“圣人,谢给事……来了。”

中书省几位相公脑中纷杂的线顷刻被丢在一旁了,他们倏尔相视一眼,虽未言却都在对方眼中瞧见了答案。

谢愈。

那人正擡步行于殿前,身姿颀长,立在前处扬手作揖。

谢愈进来之时,便瞥见了一旁坐着的李知与清河,唇中将言的话顿了一瞬,就打算不顾及地开口。

“陛下,臣来此听见了在外跪伏的张拾遗口中所言斥文。”他扬起头,话说得肯定,“此等不实言论,臣实难再见他继续传谣。”

李洵摆了摆手,正欲言等殿中论事毕,外头便会消停,不料谢愈,根本未给他这个开口的间隙。

只听阶下人极快地接话道:“所以,臣将张拾遗给揍了。”

武德殿中便悄然如一月大雪,一瞬得冰封无声。

“揍了?”

这惊愕一问,响得却是出奇得齐整。

窗外撞入一阵冷风,吹着檐铃作响,谢愈的话稳稳当当地送入殿中人的耳中,他们才惊觉外头当真再无传来,那隐约声讨了。

李知差点从椅上立起来,想问问谢清让究竟是在意气用事些什麽。

清河瞪大眼眸,未曾想谢先生心中竟是如此爱重三娘。

李洵张着口,半响未反应过来这话。

至于余下的相公皆是深吸了一口气,将人打了是什麽意思?

纵使这斥文有所偏颇,他怎麽能径直上去将人给打了!

是了,他谢愈是个念情义的人,前有李御史收留长安两年,后为其女先生,两年的知遇之恩,替人打上一拳倒也说得过去。

如今相公们脑中翻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好容易抓住了一位,竟是各自在心里头替他找借口。

徐敬坐在那儿,若有所思地盯着谢愈的背影。

他不同于李相公和中书省的其他相公,是完完整整参与薛海所谋的人,对薛海所谋之事了解大半,他也是这些相公当中离薛海最近的那一位。

如今薛海被罢相,徐敬便是他的眼。

而现下立在阶前的谢愈,是薛海谋事的关键人物。

徐敬眯眼,既是身寄希望的之人,便不该有旁的干扰,譬如那坐于一旁正瞧不出神色的李学士,李知。

两年的感情究竟是恩谢,还是爱怜?

李洵咳了声,倒是朝谢愈问,“人,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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